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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羌酋拓拔赤辭者,初臣屬吐谷渾,甚為渾主伏允所暱,與之結婚。及貞觀初,諸羌歸附,而赤辭不至。李靖之擊吐谷渾,赤辭屯狼道坡以抗官軍。廓州刺史久且洛生遣使諭以禍福,赤辭曰:「我被渾主親戚之恩,腹心相寄,生死不貳,焉知其他。汝可速去,無令污我刀也。」洛生知其不悟,於是率輕騎襲之,擊破赤辭于肅遠山,斬首數百級,虜雜畜六千而還。太宗又令岷州都督李道彥說諭之,赤辭從子思頭密送誠款,其黨拓拔細豆又以所部來降。赤辭見其宗黨離,始有歸化之意。後岷州都督劉師立復遣人招誘,於是與思頭並率眾內屬,拜赤辭為西戎州都督,賜姓李氏。自此職貢不絶。其後吐蕃強盛,拓拔氏漸為所逼,遂請內徙,始移其部落于慶州,置靜邊等州以處之。其故地陷于吐蕃,其處者為其役屬,吐蕃謂之「弭藥」。
又有黑黨項,在於赤水之西。李靖之擊吐谷渾也,渾主伏允奔黑黨項,居以空閒之地。及吐谷渾舉國內屬,黑黨項酋長號敦善王因貢方物。又有雪山黨項,姓破醜氏,居于雪山之下,及白狗、舂桑、白蘭等諸羌,自龍朔已後,併為吐蕃所破而臣屬焉。
其在西北邊者,天授三年內附,凡二十萬口,分其地置朝、吳、浮、歸等十州,仍散居靈、夏等界內。自至德已後,常為吐蕃所誘,密以官告授之,使為偵道,故時或侵叛,尋亦底寧。寶應初,其首領來朝,請助國供靈州軍糧,優詔褒美。
其在涇、隴州界者,上元元年率其眾十餘萬,詣鳳翔節度使崔光遠請降。寶應元年十二月,其歸順州部落、乾封州部落、歸義州部落、順化州部落、和寧州部落、和義州部落、保善州部落、寧定州部落、羅雲州部落、朝鳳州部落,並詣山南西道都防禦使、梁州刺史臧希讓請州印。希讓以聞,許之。
貞元三年十二月,初禁商賈以牛、馬、器械于黨項部落貿易。十五年二月,六州黨項自石州奔過河西。黨項有六府部落,曰野利越詩、野利龍兒、野利厥律、兒黃、野海、野窣等。居慶州者號為東山部落,居夏州者號為平夏部落。永泰、大曆已後,居石州,依水草。至是永安城鎮將阿史那思昧擾其部落,求取駝馬無厭,中使又贊成其事,黨項不堪其弊,遂率部落奔過河。元和九年五月,復置宥州以護黨項。
十五年十一月,命太子中允李寮為宣撫黨項使。以部落繁富,時遠近商賈,賫繒貨入貿羊馬。至太和、開成之際,其籓鎮統領無緒,恣其貪婪,不顧危亡,或強市其羊馬,不酬其直,以是部落苦之,遂相率為盜,靈、鹽之路小梗。會昌初,上頻命使安撫之,兼命憲臣為使,分三印以統之。在邠、寧、延者,以侍御史、內供奉崔君會主之;在鹽、夏、長、澤者,以侍御史、內供奉李鄠主之;在靈、武、麟、勝者,以侍御史、內供奉鄭賀主之,仍各賜緋魚以重其事。久而無狀,尋皆罷之。
高昌者,漢車師前王之庭,後漢戊己校尉之故地。在京師西四千三百里。其國有二十一城,王都高昌。其交河城,前王庭也;田地城,校尉城也。勝兵且萬人。厥土良沃,穀麥歲再熟;有蒲萄酒,宜五果;有草名白疊,國人采其花,織以為布。有文字,知書計,所置官亦采中國之號焉。其王麹伯雅,即後魏時高昌王嘉之六世孫也。隋煬帝時入朝,拜左光祿大夫、車師太守、封弁國公,仍以戚屬宇文氏女為華容公主以妻之。
武德二年,伯雅死,子文泰嗣,遣使來告哀,高祖遣前河州刺史硃惠表往弔之。七年,文泰又獻狗雄雌各一,高六寸,長尺餘,性甚慧,能曳馬銜燭,雲本出拂菻國。中國有拂菻狗,自此始也。太宗嗣位,復貢玄狐裘,因賜其妻宇文氏花鈿一具。宇文氏復貢玉盤。西域諸國所有動靜,輒以奏聞。貞觀四年冬,文泰來朝,及將歸蕃,賜遺甚厚。其妻宇文氏請預宗親,詔賜李氏,封常樂公主,下詔慰諭之。
時西戎諸國來朝貢者,皆涂經高昌,文泰後稍壅絶之。伊吾先臣西突厥,至是內屬,文泰又與葉護連結,將擊伊吾。太宗以其反覆,下書切讓,征其大臣冠軍阿史那矩入朝,將與議事。文泰竟不遣,乃遣其長史麹雍來謝罪。
初,大業之亂,中國人多投于突厥。及頡利敗,或有奔高昌者,文泰皆拘留不遣。太宗詔令括送,文泰尚隱蔽之。又尋與西突厥乙毗設擊破焉耆三城,虜其男女而去。焉耆王上表訴之,太宗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往問其狀。十三年,太宗謂其使曰:「高昌數年來朝貢脫略,無籓臣禮,國中署置官號,準我百僚,稱臣於人,豈得如此!今茲歲首,萬國來朝,而文泰不至。增城深塹,預備討伐。日者我使人至彼,文泰云:『鷹飛于天,雉竄于蒿,貓游于堂,鼠安於穴,各得其所,豈不活耶!』又西域使欲來者,文泰悉拘留之。又遣使謂薛延陀云:『既自為可汗,與漢天子敵也,何須拜謁其使。』事人闕禮,離間鄰好,惡而不誅,善者何勸?明年,當發兵馬以擊爾。」是時薛延陀可汗表請為軍嚮導,以擊高昌,太宗許之。令民部尚書唐儉至延陀,與謀進取。太宗冀其悔過,復下璽書,示以禍福,征之入朝。文泰稱疾不至。太宗乃命吏部尚書侯君集為交河道大總管,率左屯衛大將軍薛萬均及突厥、契、苾之眾,步騎數萬眾以擊之。時公卿近臣,皆以行經沙磧,萬里用兵,恐難得志;又界居絶域,縱得之,不可以守,競以為諫。太宗皆不聽。文泰謂所親曰:「吾往者朝覲,見秦、隴之北,城邑蕭條,非復有隋之比。設今伐我,發兵多則糧運不給;若發三萬以下,吾能制之。加以磧路艱險,自然疲頓,吾以逸待勞,坐收其弊,何足為憂也?」及聞王師臨磧口,惶駭計無所出,發病而死。
其子智盛嗣立。既而君集兵奄至柳谷,進趨田地城,將軍契苾何力為前軍,與之接戰而退。大軍繼之,攻拔其城,虜男女七千餘口。進逼其都。智盛移君集書曰:「有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咎深譴積,身已喪亡。智盛襲位無幾,君其赦諸?」君集謂曰:「若能悔禍,當面縛軍門也。」又命諸軍引衝車、拋車以逼之,飛石雨下,城中大懼。智盛窮蹙,出城降。君集分兵掠地,下其三郡、五縣、二十二城。戶八千,口三萬七千七百,馬四千三百匹。其界東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先是,其國童謡云:「高昌兵馬如霜雪,漢家兵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手自消滅。」文泰使人捕其初唱者,不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