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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 64 / 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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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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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頁

朗讀:

詩的前兩句描述自己在竹上題詩的情景,語勢流暢而又含蘊深厚。句中的「青光」指代竹皮,同時把竹皮的顏色和光澤清楚地顯現出來:「楚辭」代指作者自己創作的歌詩。詩人從自身的生活感受聯想到屈原的遭遇,這裡因借「楚辭」含蓄地表達了鬱積心中的怨憤之情。首句短短七個字,既有動作,又有情思,藴意十分豐富。次句運用了對比映照的手法:新竹散髮出濃烈的芳香,竹節上下佈滿白色粉末,顯得生機勃勃,俊美可愛;可是題詩的地方青皮剝落,墨汁淋漓,使竹的美好形象受到污損。這裡,詩人巧妙地以「膩香春粉」和「黑離離」這一對矛盾的形象,表現內心的幽憤。

後兩句着重表達怨恨的感情。「無情有恨」,似指在竹上題詩的事。詩人毀損了新竹俊美的容顏,可說是「無情」的表現,而這種「無情」乃是鬱積心中的怨憤無法抑制所致。對此,姚文燮有一段很精彩的評述:「良材未逢,將殺青以寫怨;芳姿點染,外無眷愛之情,內有沉鬱之恨。」(《昌谷集注》)詩人曾以「龍材」自負,希望自己能象新筍那樣,夜抽千尺,直上青雲,結果卻無人賞識,僻處鄉裡,與竹為鄰。題詩竹上,就是為了排遣心中的怨恨。然而無情也好,有恨也好,卻無人得見,無人得知。「無情有恨何人見?」這裡用疑問句,而不用陳述句,使詩意開闔動盪,變化多姿。末句含蓄地回答了上句提出的問題,措語微婉,然而感情充沛。它極力刻畫竹的愁慘容顏:煙霧繚繞,面目難辨,恰似傷心的美人掩面而泣;而壓在竹枝竹葉上的積露,不時地向下滴落,則與哀痛者的垂淚無異。表面看起來,是在寫竹的愁苦,實則移情於物,把人的怨情變成竹的怨情,從而創造出物我相契、情景交融的動人境界來。


  

這是一首詠物詩。從頭至尾寫竹,卻又無處沒有詩人自己的面目精神在。竹的愁顏宛如人的愁顏,竹的哀情也與人的哀情相通。寫竹又似寫人,其旨趣在有意無意之間,撲朔迷離,使人捉摸不定,然而風神高雅,興寄深微,遠非一般直抒胸臆的詩篇可比。

此詩通篇採用「比」、「興」手法,移情於物,借物抒情。就表現手法而言,寫竹的形態是實,人的感情是虛;而從命意來說,則正好相反,寫人的感情是實,竹的形態是虛,因為詩人寫竹,旨在表達自己心中鬱積已久的哀怨之情。讀者在領悟了詩的題旨以後,竹的形象就與詩人自己直接抒情的形象迭合起來,不再是獨立自在的實體。這樣寫,有實有虛,似實而虛,似虛而實,兩者並行錯出,無可端倪,給人以玩味不盡之感。

(朱世英)

感諷五首(其五)

感諷五首(其五)

李賀

石根秋水明,石畔秋草瘦。

侵衣野竹香,蟄蟄垂葉厚。

岑中月歸來,蟾光掛空秀。

桂露對仙娥,星星下雲逗。

淒涼梔子落,山璺泣清漏。

下有張仲蔚,披書案將朽。

這是詩人秋天居住在昌谷家中,有感於讀書無成,僻處一隅的詠懷之作。

詩共十二句,前十句全是寫景。這些景物,有的明麗芳香,有的淒涼幽冷,彼此色調很不一致。作者把它們放在一起,構成特殊的情境,以與自己當時的處境和心境相適應。這是李賀詩歌「奇詭」的一種表現。

首二句寫石。「石根秋水明」,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派澄明雅潔的秋光水色:「石畔秋草瘦」,又使人聯想起霜風淒緊,草木枯凋的肅殺氣象。秋水澄明,秋草枯瘦,這景象明麗而又晦澀,柔媚而又瘦硬,說不上是妍是媸,是榮是枯,叫人愛又不是,恨又不是,喜又不是,悲又不是。這類奇異的景物,正是作者當時欲進不得、欲退不能的矛盾心情的曲折反映。

三、四句寫竹。「侵衣野竹香」,野竹叢生,香侵衣袖,使人愛不忍離。「蟄蟄垂葉厚」,形容竹葉攢簇。傍晚時分,暮色沉沉,濃密的竹葉加深了夜的灰暗色調,則不免使人感到陰森可怖。四句起落頻繁,轉折急驟,迷離恍惚,變化莫測。

中間四句寫空中景色。皎潔的月亮從東山升起,高高地掛在湛藍的夜空,顯得娟秀可愛。月中的桂樹映襯着嫦娥苗條的身影,星星躲在雲彩的下邊,眨巴着眼睛在互相逗樂。這一切多麼美麗,多麼迷人!可惜都在天上,遠離人間,可望而不可即。於是筆鋒一轉,又回到人間,繼續寫眼前昌谷的景物。

「淒涼梔子落,山璺泣清漏」。在嚴霜的摧殘下,梔子花凋落了。泉水從岩石的縫隙裡一點一滴艱難地擠出來,發出幽咽的聲響,彷彿傷心人的啜泣。寫到這裡,繁星閃爍,皓月千里的澄明境界突然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幽冷淒清的場景。這兩句對上是轉折,對下是鋪墊。

結束二句寫人事。張仲蔚原是古之隱士,他博學有文才,「好作詩賦」,然而窮困不堪,「所居蓬蒿沒人」(晉摯虞《三輔決錄注》)。顯然,作者是以張仲蔚自況,說自己成年累月在昌谷攻讀詩書,書案都快朽爛了,還是一事無成。「案將朽」三字極為沉痛,把自己滿肚子的委屈一古腦兒傾吐出來。

這首詩的表現方法比較奇特。它不象一般諷喻詩那樣,以敘事為主,中間穿插議論,抒發感慨,而是着力寫景,渲染環境氣氛,通過種種具體生動的形象,曲折地表達自己的情懷。詩人筆下的景物,有的明麗芳香,有的枯瘦冷澀。把這些色調極不協調的景物放在一起,顯得既生硬,又瑰麗,既蕪雜(相互矛盾),又鮮明(彼此輝映),從而產生一種極不尋常的藝術魅力。它生動地再現了特定時間(秋夜)、特定地點(昌谷)的景色,真實地反映了詩人的處境和心情。

李賀對自己的家鄉昌谷有着深厚的感情。然而他畢竟是一個有着雄心壯志的人,不願侷促一隅,碌碌無為。他日夜攻讀,希圖見用於時,卻不料竟象張仲蔚那樣潦倒終生,不為世用。這怎不使他深感憂傷怨憤!詩歌運用對比映照的手法,新奇美妙的形象,把這種複雜的思想感情準確、生動地表現出來。前人評論李賀的歌詩,往往只看到它「奇詭」的一面,其實,奇詭而又妥帖,變幻莫測而又能盡情盡意,才是它真正的特色。李賀歌詩的可貴之處也在於此。

(朱世英)


  
開愁歌

開愁歌

李賀

秋風吹地百草干,華容碧影生晚寒。

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

衣如飛鶉馬如狗,臨歧擊劍生銅吼。

旗亭下馬解秋衣,請貰宜陽一壺酒。

壺中喚天雲不開,白晝萬里閒淒迷。

主人勸我養心骨,莫受俗物相填。

這首詩在描摹客觀景物時,直接抒發了詩人愁苦憤悶的情懷,有如決堤而出的洪水,滔滔汩汩,一瀉千里。

開頭二句寫景。秋風蕭瑟,草木乾枯,傍晚時分,寒氣襲人,路旁的花樹呈現出愁慘的容顏。很顯然,詩人把自己的心理因素融和在外界的景物之中,使外在景物增添了生命的光彩,帶有一種神秘的誘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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