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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底修斯: 普里阿摩斯的最小的兒子,一個真正的騎士:他未曾經過多大的歷練,可是已經卓爾不群;他的出言很堅決,他的行為代替了他的言辭,他也從不矜功伐能;他不容易動怒,可是一動了怒,他的怒氣卻不容易平息下來;他有一顆坦白的心和一雙慷慨的手,他所有的都可以給人家,他所想到的都不加掩飾,可是他的慷慨並不是濫施濫與,他的嘴裡也從不曾吐露過一些卑劣的思想。他像赫克托一樣勇敢,可是比赫克托更厲害;因為赫克托在盛怒之中,只要看見柔弱的事物,就會心軟下來,可是他在激烈行動的時候,是比善妒的愛情更為凶狠的。他們稱他為特洛伊羅斯,在他的身上建立著未來的希望,足與赫克托先後媲美。這是埃涅阿斯對我說的,他很熟悉這個少年,當我在特洛亞宮裡的時候,他這樣私下告訴我的。(號角聲;赫克托與埃阿斯交戰。)
阿伽門農: 他們打起來了。
涅斯托: 埃阿斯,出力!
特洛伊羅斯: 赫克托,你睡著了嗎;醒來!
阿伽門農: 他的劍法很不錯;好啊,埃阿斯!
狄俄墨得斯: 大家住手。(號角聲停止。)
埃涅阿斯: 兩位王子,夠了,請歇手吧。
埃阿斯: 我還沒有上勁呢;再打一會兒吧。
狄俄墨得斯: 請問赫克托的意思。
赫克托: 好,那麼我是不願意再打下去了。將軍,你是我的父親的妹妹的兒子,偉大的普里阿摩斯的侄兒;血統上的關係,阻止我們作流血的鬥爭。要是在你身上混合著的希臘和特洛亞的血液,可以使你這樣說,「這一隻手是完全屬於希臘的,這一只是屬於特洛亞的;這腿上的筋肉全然是希臘的,這腿上全然是特洛亞的;右邊的臉上流著我母親的血液,左邊的流著我父親的血液,」那麼憑著萬能的喬武起誓,我要用我的劍在你每一處流著希臘血液的肢體上留下這一場惡戰的痕跡;可是我不能上幹天怒,讓我的利劍沾上一滴你所得自你的母親、我的可尊敬的姑母的血液。讓我擁抱你,埃阿斯;憑著震響著雷霆的天神起誓,你有很壯健的手臂:兄弟,願你得到一切的光榮!
埃阿斯: 謝謝你,赫克托;你是一個太仁厚慷慨的人。我本意是要來殺死你,替自己博得一個英雄的名聲。
赫克托: 即使最負盛名的涅俄普托勒摩斯⑦,也不能希望從赫克託身上奪得光榮。
埃涅阿斯: 兩方面都在等著看你們兩位還有什麼行動。
赫克托: 我們就這樣回答:擁抱是這一場決戰的結果。埃阿斯,再會。
埃阿斯: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要是我的請求可以獲得勝利,那麼我要請我的著名的表兄到我們希臘營中一敘。
狄俄墨得斯: 這是阿伽門農的意思,偉大的阿喀琉斯也渴想見一見解除甲冑的赫克托的英姿。
赫克托: 埃涅阿斯,叫我的兄弟特洛伊羅斯過來見我;把這次友誼的訪問通知我們特洛亞方面的觀戰將士,叫他們回去吧。兄弟,把你的手給我;我願意跟你一起吃吃喝喝,認識認識你們的騎士。
埃阿斯: 偉大的阿伽門農親自來迎接我們了。
赫克托: 凡是他們中間最有名的人物,都請你一個一個把他們的名字告訴我;可是輪到阿喀琉斯的時候,我要憑著我自己的眼睛,從他魁梧龐大的身體上認出他來。
阿伽門農: 尊貴的英雄!我們熱烈歡迎你,正像我們熱烈希望早早去掉你這樣一位敵人一樣;可是在歡迎的時候,不該說這樣的話,請你明白我的意思,在過去和未來的路上,是佈滿毀滅的零落的殘跡的,可是在此時此刻,我們卻毫不猜疑,以出於真心的誠意向你表示歡迎,偉大的赫克托!
赫克托: 謝謝你,尊嚴的阿伽門農。
阿伽門農: (向特洛伊羅斯)特洛亞著名的將軍,我們同樣歡迎你的光降。
墨涅拉俄斯: 讓我繼我的王兄之後,歡迎你們兩位英雄的兄弟。
赫克托: 這一位將軍是誰?
埃涅阿斯: 尊貴的墨涅拉俄斯。
赫克托: 啊!是您嗎,將軍?憑著戰神的臂鞲,謝謝您!不要笑我發這樣古怪的誓,您那位從前的太太總是憑著愛神的手套起誓的;她很安好,可是沒有叫我向您問候。
墨涅拉俄斯: 別提起她,將軍;她是一個死了的題目。
赫克托: 啊!對不起,恕我失言。
涅斯托: 勇敢的特洛亞人,我常常看見你突過希臘青年的隊伍,像披荊斬棘一樣揮舞著你的寶劍,一手操縱著死生的命運;我也看見你像一個盛怒的珀耳修斯⑧似的鞭策著駿馬馳聘,把你的劍停留在空中,不去加誅那些望風披靡的敗將降卒;那時我曾經對旁邊的人說,「瞧!那邊正是天神朱庇特在那兒決定人們的生死呢!」我也看見一群希臘人把你緊緊包圍在中間,像俄林波斯山上的一場角鬥似的,你卻從容不迫地在那兒休息;可是當我看見你的時候,你的臉總是深鎖在鋼鐵的面甲裡,直到現在方纔看到你的面目。我認識你的祖父,曾經跟他交戰過一次,他是一位很好的軍人;可是憑著偉大的戰神起誓,你比他強得多啦。讓一個老年人擁抱你;可尊敬的戰士,歡迎你駕臨我們的營地。
埃涅阿斯: 這位是年老的涅斯托。
赫克托: 讓我擁抱你,久歷滄桑的好老人家;最可尊敬的涅斯托,我很高興遇見你。
涅斯托: 我希望我的臂膀不但能夠擁抱你,也能夠和你在疆場上決戰。
赫克托: 我也希望它們能夠。
涅斯托: 嘿!憑著我這一把白鬚,我明天可要跟你決戰幾回合呢。好,歡迎,歡迎!我現在是老了——
俄底修斯: 特洛亞的柱石已經在我們這兒了,我不知道現在那座城會不會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