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說:「頭裡他倒讓了個價,說要三弔錢,少了不去。我說你落了價,我給你添了湊滿五百錢,多了不要。他說少了不去。故我們倆散了。
我由廟裡出來走大佛寺,碰見大佛寺的韋馱,遠遠的就問我上哪去。我說給你找個事,你去不去?他問什麼事?我就叫他去找符。說你沒跟你廟裡老韋馱說嗎?我說說了,因為他要錢大多。他要三弔:我給五百錢,沒僱停當。
他說我也不能少要,少要沒停當:」這怎麼辦?「和尚說:」我又往前走,走至紫竹林,那廟韋馱餓的都打了晃,遠遠就喊我,我一提這個事,他就願意。他說回頭就來,價錢隨我開。"
李國元說:「他什麼時候來?」和尚說:「我們吃完了飯,院子預備桌案,我一叫,他就來。」
李國元忙擺飯吃完了,叫家人預備應用東西,擱在院中。和尚說:「你們大家不消慌,一眨眼等星斗出全了。那時我請韋馱來。」
和尚說:「我乃非別,我乃非別,西湖靈隱,濟顛僧也,韋馱不到等待何時!」只聽半空中一聲喊嚷:「吾神來了!」不知來者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趙斌夜探閣天樓 英雄仗義救公子
話說濟公在院中燒香請韋馱,只聽房上一聲喊嚷:「吾神來也!」書中交代:來者可並非是真韋馱。這部濟公傳,雖沒請神請鬼,並非奇怪之事,總得合乎神理。書有明筆、暗筆、伏筆、順筆、倒筆、忿筆、驚人筆。此來者乃是一位驚天動地的英雄之子,祖貫鎮江府丹陽縣人,姓趙名九州,綽號人稱一輪明月,東西南北中五路總鏢頭,娶妻梅氏,膝下單生一子,名叫趙斌,生來天真爛漫,混耀悶楞,跟他父親練了一身拳棒,好上天。
老英雄一生就教了兩個徒弟,一個兒子。大徒弟乃江西玉山縣的威振八方楊明,二徒弟是東路鏢頭上夥計叫尹士雄。趙九州這天病在床上,把梅氏叫至跟前,說:「我死之後,千萬別叫趙斌保鏢。他眼空自大,狂做無知。
留下我這點虛名,傳留後世。」
說罷竟自嗚呼哀哉。他母子辦理喪事安葬已完,就剩下他母子度日,趙斌游手好閒,他父親留下這點傢俬,也可享受着度日。他在外頭交了幾個本地朋友,一個叫秦元亮,綽號人稱飛天火祖;有一位馬兆熊,人稱立地瘟神,二人皆是綠林,跟趙斌頗為知己。這天三個人在一處吃飯。
秦元亮說:「趙賢弟,你知我們是做什麼的?」趙斌說:「我不知二位兄長做何生意。」
秦元亮說:「我們都是賊,可不是下賤採花淫賊。我等專講究偷富濟貧,殺臓官,斬惡霸,除暴安良,專管不平之事。只因愛賢弟這身能為,要約你入伙,這叫行俠做義。我這裡有身夜行衣送給你。」
說著遞給趙斌一個包袱。趙斌打開一看,裡面全分皆有。趙斌就由這天跟這二人,夜間時常出去偷富濟貧。這天趙斌把包袱落在家中,梅氏打開一看,是夜行衣。
趙九州之妻,也是開過眼,什麼皆見過。正瞧著,趙斌成外面進來。梅氏一見,勃然大怒,說:「趙斌,你父親保鏢一輩子英名,被你弱盡。你敢情做了賊!好孩子,我是一頭撞死,決不活着。」
趙斌說:「母親不要生氣,不叫孩兒做賊,我就不做賊。」
梅氏說:「你趁此把這衣服燒了,刀砸了。」
自己一想,要在這裡住着還不成,得給他把這班朋友斷絶了,不然,仍怕有人勾引他。老太太要學孟母三遷之法,急把家中房產變賣,帶著細軟金銀,同趙斌來在京都臨安,租的青竹巷四條衚衕賣果子王興的房。趙斌仍舊沒事可做。王興的母親王老太太可就說:「趙老太大,為何不叫你兒做個買賣?在家閒了,坐吃山空。」
梅氏說:「他自幼沒做來,也不懂的什麼。」
王老太說:「可叫他同我兒上果子市買點果子買賣,操練操練。」
梅氏一想也好,同趙斌一商量,也願意。次日拿上兩弔錢,同王興上果子市買了點北鮮。王興說:「你這貨買的便宜,總得找對半利,賺兩弔錢才賣呢。你合算去賣。」
趙斌吃完飯,拿了小筐出去,見人也不敢吆喝,走了幾條衚衕,人家皆以為是送禮的,不象做買賣的,也沒人買。趙斌走到鳳山街,見路北一座大門,象官宦人家,門口有大板凳。趙斌把果筐擱在地下,坐在門首,瞧了果子發獃,就見由裡面出來一位員外送客。這員外長的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面如烏金紙,環眉闊目,姓鄭名雄,人稱鐵面天王,本是世家。
他是武進士,素常在家見義勇為,樂善好施,今天出來送客,見趙斌相貌一表非俗,坐在那兒發獃。鄭雄很愛慕,說:「朋友,你在這作什麼?」趙斌說:「賣果子。」
鄭雄說:「賣多少錢?」趙斌說:「我兩弔錢買的,四弔錢才賣呢。」
鄭大官人吩咐家人把果筐倒在裡面水筒裡,給他拿四弔錢來。家人答應。鄭雄說:「朋友,你沒做過買賣吧?」趙斌說:「我今天頭一回。」
拿起果筐四弔錢回家,告訴母親說賺了兩弔錢,次日仍然同王興上市,點名買兩弔錢北鮮,回家吃完飯,提筐出來,不上別處,一直趕奔鳳山街來,至鄭宅,把果筐擱下一坐,候至晌午。鄭雄要出門,剛一出來,趙斌說:「別走,我給你送果子來了。」
鄭雄說:「誰叫你送來的?」趙斌說:「你拿進去,我不去賣了。」
鄭雄說:「你願意我不願意,我不如天天白給你兩弔錢好不好?」趙斌說:「好。」
鄭雄一聽也樂了,說:「我今天留下,明天可別送來,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