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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片山,終於獲知晶子、亞蘭和理圖都已被這場可怕的災難奪去了寶貴的生命,而且由於強烈的爆炸和大火,連屍體都找不到了。他猶如一隻受到嚴重傷害的狂暴的獅子,悲痛欲絕,狂怒地吼叫著,拚命想掙脫石膏板的束縛。然而左邊斷裂的鎖骨和肋骨有七根之多,使得他輕易無法動彈。
據說弗爾琴商店曾受到一個自稱是阿爾及利亞同盟的組織的恐嚇要挾,每月必須交給他們二百萬法朗即合一億日元。罪犯們警告說,僅聖誕期間一天便可達一千萬法朗的營業額,所以還是放聰明點,以免發生什麼不幸事件。然而弗爾琴商店對於這無理要求未加理睬,於是阿爾及利亞同盟便在商店內安置了定時炸彈,釀造了這場慘禍。可是巴黎警方和國家保安警察的調查表明,並不存在阿爾及利亞同盟這樣一個組織。
憑著強韌的體力與毅力,僅僅在一週的恢復和治療之後,片山便堅決要求出院。他的要求終於獲得了準許,他帶著用鉑制螺栓連線在一起的鎖骨及左肩的陣陣劇痛,找到了從事爆炸事件調查工作的警察,從他手裡獲取了有關情報,隨後根據這些情報開始了單獨調查。一定要殺死那些造成妻兒無辜慘死的傢伙!片山打算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找到仇人,殺死他們!但是整整三個月過去了,連仇敵的影子還沒見著。
據悉阿爾及利亞同盟在對弗爾琴商店進行敲詐之後便完全停止了活動,實際上在這之前,它從未有過任何活動。在追查這個組織期間,片山對近三十個從前阻止阿爾及利亞獨立的軍事秘密組織的成員進行了嚴酷的拷問,並且殺死了三個這一組織僱傭的職業殺手。
最終,法國秘密情報機關不得不出面進行干預,擺在片山面前的出路有三條:要麼被逮捕送上法庭,要麼被驅逐出境,或是根據本人意願離開這個國家。
滿懷著無盡的撕心裂肺般的苦楚和仇恨,片山回到了日本。
第01章
福島縣附近的櫪木山中,雖說已值秋季,但依然有點暑氣逼人。這兒的拓荒村落由於迅速繁衍的野豬的侵襲,無論是田地,還是人工林,都已荒蕪得杳無人煙了。這時,從一所搖搖欲墜的破敗房子中走出一個男人,他站在那兒,沐浴著晨曦。他頭上是一頂有破洞的美國西部牛仔草帽,帽子壓得很低,幾乎蓋住了眼睛。健壯的上身套著一件口袋奇多的獵裝,腰上扎一條時髦的駱皮帶,上面插著一把自製的短刀。此外還掛一把可摺疊的匕首。下身著一條狹窄的短褲,腳上蹬一雙長筒獵靴。在帽沿的陰影的遮掩下,一雙灰暗的眼睛閃爍發亮。他就是片山健人。在他那被烈日曬得黑裡透紅的手臂以及滿面鬍鬚的臉上可以發現好幾處樹枝擦傷的痕跡。
聽見片山大步行走的腳步聲,大庫房裡立刻響起一陣犬吠。好幾頭紀州犬搖晃著身子,頸間的響鈴發出一串輕脆的響聲。
庫房裡,拴著三條紀州犬和一條褐色的獵犬。爲了防止它們互相撕咬,主人特地將它們分開上鎖。與那些供人觀賞、失去野性的狗不同,這些紀州犬爲了防暑都把毛剪了個乾乾淨淨,它們的耳朵已被野豬咬得支離破碎,身上也殘存著與野豬激烈搏鬥的傷痕。
庫房裡還停放著一輛敞蓬的四輪驅動汽車,後面還牽引著集裝箱型的拖車。駕駛室裡有四個運送獵犬的鐵籠,拖車裡有一個超大型的冷凍庫,另外,還堆著二十來個丙烷瓦斯炸彈和一大堆碎芋頭。
片山喝止獵犬的狂叫,從墻上摘下防寒服穿在身上。他手持利斧縱身躍上拖車,摘下冷凍庫的鎖,把門打開。冷凍庫里滾動著一股寒冷的霧氣,裡面橫七豎八地堆著三十多頭野豬。它們大部分已被除去內臟,砍去頭部,皮毛上結滿了一層厚厚的霜。
片山從里頭關上門,照著一頭野豬的大腿根部就是一斧。支解野豬獸是片山的拿手好戲。只見他對著凍得硬梆梆的豬腿剛砍幾斧,股關節處便自然脫落下來。片山手裡拎著野豬腿跳下車,脫去防寒服,然後又割下一公斤肉,裝入塑料袋,同時還裝了約莫兩公斤碎芋頭,這恐怕就是他一天的食物了。片山將剩下的肉和骨頭隨手扔給了獵犬,獵犬立刻圍上來,連皮帶肉一塊兒生吞個精光。片山順手把斧頭別在了腰間。片山用四根引索拉住了四條獵犬,這些獵犬都是從紀州的職業獵師那裡買來的。如今已成為偷獵者的片山在獵犬的拖帶下向外走去。
回國后,片山從羅依德保險公司領取了保險金,反正就不愁活不下去。他住在單身漢杉並高井家,每週上超級市場採購一次食品。這種單調枯燥的生活使他都快發瘋了。
一天,片山在超級市場外的停車場,意外地遇上了幾年前曾在贊比亞卡富尤平原為他作過獵狒嚮導的那位醫生。被這次意外重逢的喜悅激盪著的醫生,當天傍晚又打來電話,極力邀請片山去一家野獸餐館。片山如約前往,到那兒一看,醫生和獵友們已恭候多時了。那個餐館的年輕主人曾有幾次與片山一同去櫪木、兵庫等地捕獵野豬和鹿什麼的。
就是在那天晚上,片山從那個名叫園田的年輕主人嘴裡獲知了現在這個獵場。由於野豬激增,村裡的居民紛紛逃離,所以沒人提出驅除害獸的申請,而從二月十五至十一月十五日是正規的非狩獵期,野豬將會進一步氾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