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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 124 / 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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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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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明14831521,字仲默,號白坡,又號大復山人,信陽今河南信陽市人。弘治十五年1502進士,授中書舍人。正德初,宦官劉瑾專權,上書吏部尚書許進,勸其秉政毋撓,遂謝病歸。劉瑾誅,復出任中書舍人。

十二年1517,升吏部員外郞。次年,遷陝西提學副使。因病辭歸,卒於家。


  

何景明志節耿介,鄙榮利。曾上疏反對宦官專權說:「義子不當畜」,「宦官不當任」,故長期不得陞遷。他與李夢陽交為「前七子」的首領,主張「文必秦漢,詩必盛唐」,但「夢陽主摹仿,景明則主創造」《明史.何景明傳》,在當時影響很大。他的散文,頗有秦漢文章的雄直之氣,但其步趨古人,則是其短。

著有《何大復先生集》。

司馬季主論卜.劉基

東陵侯既廢[1],過司馬季主而卜焉。季主曰:「君侯何卜也?”東陵侯曰:「久臥者思起,久蟄者思啟,久懣者思嚏。吾聞之蓄極則泄,閟極則達[2]。熱極則風,壅極則通。

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無往不復。仆竊有疑,願受教焉。」季主曰:「若是則君侯已喻之矣,又何卜為?」東陵侯曰:「仆未究其奧也,願先生卒教之[3]。」季主乃言曰:“嗚呼!天道何親?惟德之親[4];鬼神何靈?因人而靈。

夫蓍[5],枯草也;龜[6],枯骨也,物也。人,靈於物者也,何不自聽而聽於物乎?且君侯何不思其者也[7]?有昔者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頽垣,昔日之歌樓舞館也;荒榛斷梗[8],昔日之瓊蕤玉樹也[9];露蛬風蟬[10],昔日之鳳笙龍笛也;鬼燐螢火,昔日之金釭華蝕也[11];秋荼春薺[12],昔日之象白駝峰也[13];丹楓白荻,昔日之蜀錦齊紈也[14]。昔日之所無,今日有之不為過;昔日之所有,今日無之不為不足。是故一晝一夜,華開者謝[15];一秋一春,物故者新。

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16]。群侯亦知之矣,何以卜為?」

——選自《四部叢刊》本《誠意伯文集》

註釋:

[1]東陵侯:指召平。秦時為東陵侯,秦破,為布衣,種瓜長安城東,瓜美,稱為東陵瓜。見《史記.蕭相國世家》。廢:指秦亡後失侯爵。

[2]閟:閉塞。[3]卒:儘力。[4]天道何親,惟德之親:《尚書.蔡仲之命》:「皇天無親,惟德是輔。」[5]蓍shī:多年生草本植物,古人用其莖來占卜。

[6]龜:古代取龜的腹甲用來占卜。[7]昔者:指為官之日。下句「今日」指被廢之日。[8]荒榛:指灌木叢生。

斷梗:草木的斷枝。[9]瓊蕤ruí玉樹:指美好的花草樹木。瓊:美玉。蕤:草木的花下垂的樣子。

[10] 蛬qiōng:同「蛩」,蟋蟀。[11]釭:燈。[13]象白駝峰:大象的脂肪和駱駝背上的肉峰,都是名貴食品。[14]齊紈:山東出產的白色細絹。

[15]華:花。[16]浚谷:深谷。

東陵侯被廢棄以後,往司馬季主那兒去占卜。

季主說:「您要占卜什麼事呢?”東陵侯說:「躺臥時間長了就想起來,閉門獨居久了就想出去,胸中積悶久了就想打噴嚏。我聽說:積聚過多就要宣洩,煩鬱之極就要開暢,悶熱太甚就會起風,堵塞過分就會流通。有一冬就有一春,沒有隻屈而不伸的;有一起就有一伏,沒有隻去不來的。我私下有所懷疑,希望得到你的指教。

」季主說:「既然這樣,那麼您已經明白了,又何必要占卜呢?」東陵侯說:“我未能深入理解其中的高深微妙,希望先生能指點究竟。」


  
季主於是說道:「唉!天道和什麼人親?只和有德的人親。鬼神怎麼會靈?靠着人相信才靈。蓍草不過是枯草,龜甲不過是枯骨,都是物。人比物靈敏聰明,為什麼不聽從自己,卻聽命於物呢?而且,您為什麼不想一下過去呢?有過去就必然有今天。

所以,現在的碎瓦壞牆,就是過去的歌樓舞館;現在的荒棘斷梗,就是過去的瓊花玉樹;現在在風露中哀鳴的蟋蟀和蟬,就是過去的鳳笙龍笛;現在的鬼火螢光,就是過去的金燈華燭;現在秋天的苦菜,春天的薺菜,就是過去的象脂駝峰;現在紅的楓葉,白的荻草,就是過去的蜀產美錦,齊制細絹。過去沒有的現在有了,不算過分;過去有過的現在沒有了,也不能算不足。所以從白晝到黑夜,盛開的花朵凋謝了;從秋天到春天,凋萎的植物又發出新芽。激流旋湍下面,必定有深潭;高峻的山丘下面,必定有深谷。

這些道理您也已經知道了,何必還要占卜呢?」

本文選自《鬱離子》卷下,題作《東陵侯》,今從一般選本作《司馬季主論卜》。司馬季主,楚人,漢初曾在長安賣卜,見《史記.日者列傳》。這裡借用其名。文章假借東陵侯向司馬季主問卜,引發了司馬季主的一段議論,說明人靈於物,不必向無知的卜蓍去請教;也說明世事無常,有盛必有衰的道理。

文章廣用比喻、排比,議論也較生動。註釋:

思雲記.文征明

長洲顧君可求[1],自號思雲。一日言于余曰:「福甫乳而母氏見背,成童而先君繼亡,煢煢孑立[2],僅以有成。而罔極之恩[3],莫克雲報[4]。『思雲』之稱,庸以寄吾之悲雲耳[5]。

先生其為我記之。」

余惟狄梁公奉使過太行,顧瞻白雲,懸情親舍,慨然興思[6]。惟其至情迫切,足以感人,千載之下,育其言若新。而所為致人之感之者,亦惟其人也。人品有不同,事緒有不一,以顧君而附於梁公,殆非其擬;而君裹足裡門,周旋于一室之間,無數百里之役,亦豈太行之比?然于中有不大相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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