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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沖齡入承大統,仰承皇太后垂簾訓政,慇勤教誨,鉅細無遺,迨親政後,正際時艱,亟思振奮圖治,敬報慈恩,即以仰副穆宗毅皇帝付託之重。乃自上年以來,氣體違和,庶政殷繁,時虞叢脞,惟念宗社至重,前已籲懇皇太后訓政。一年有餘,朕躬總未康復,郊壇宗廟諸大祀,不克親行。值茲時事艱難,仰見深宮宵旰憂勞,不遑暇逸,撫躬循省,寢食難安。敬溯祖宗締造之艱難,深恐勿克負荷,且入繼之初,曾奉皇太后懿旨,俟朕生有皇子,即承繼穆宗毅皇帝為嗣。統系所關,至為重大,憂思及此,無地自容。諸病何能望愈,用再叩懇聖慈,就近於宗室中,慎簡賢良,為穆宗毅皇帝立嗣,以為將來大統之界。再四懇求,始蒙俯允,以多羅郡王載漪之子溥儁,繼承穆宗毅皇帝,欽承懿旨,欣幸莫名。謹敬仰遵慈訓,封載漪之子為皇子,將此通諭知之。
旨下後,大阿哥入居青宮,仍闢弘德殿,命崇漪充師傅,徐桐充監管。大阿哥不喜讀書,只有兩隻洋狗,是他所鍾愛,入宮第二日,即帶了進去,有識的人,已料他是不終局了。只大阿哥正位青宮,端王權力,從此益大。徐桐、剛毅、啟秀等,極力贊助,遂闖出一場古今罕有的奇禍。看官!你道是什麼禍祟?便是拳匪肇亂,聯軍入京,兩宮出走,城下乞盟,訂約十數款,償金數百兆,弄得清室衰亡,中國貧弱,一點兒沒有生氣。說將起來,正是傷心!小子未曾下筆,身已氣得發顫,淚已落了無數,若使賈太傅、陳同甫一班人物,猶在此時,不知要痛哭到哪樣結果?憤激到甚麼地步?拳匪之禍,關係中國興亡,故不得不慨乎言之。
話休敘煩,待小子細細表明。拳匪起自山東,就是白蓮教遺孽。本名梅花拳,練習拳棒,捏造符呪,自稱有神人相助,槍炮不能入。山東巡撫李秉衡,人頗清廉,性質頑固,聞得拳匪勾結,他卻不去禁阻,反許聚眾練習。秉衡奉調督川,繼任的名叫毓賢,乃是一個滿員,比秉衡還要昏謬,竟視拳匪為義民,格外優待。因此拳匪遂日盛一日,蔓延四境。當中東開戰的時候,直隷、山東,異常恐慌,官商裹足,人民遷徙,未免有蕩析流離的苦趣。到了馬關約成,依然無恙,官商人民等,方漸漸安集。適天津府北鄉,開挖支河,掘起一塊殘碑,字跡模糊,仔細辨認得二十字,略似歌訣,其文道:「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滿街紅燈照,那時才算苦。」眾人統莫名其妙。及拳匪起事,碑文方有效驗。難道真有天數麼?拳匪中有兩種技藝,一種叫作金鐘罩,一種叫作紅燈照。金鐘罩系是拳術,向來習拳的人,有這名號,說是能避刀兵。只紅燈照的名目,未經耳聞,究竟紅燈照是什麼技術?原來紅燈照中,統是婦女,幼女尤多。身着紅衫褲,輓雙丫髻,年長的或梳高髻,左手持紅燈,右手持紅巾,及紅色摺扇,先擇靜室習踏空術,數日術成,持扇自煽,說能漸起漸高,上躡天空,把燈擲下,便成烈焰。時人多信為實事,几乎眾口一詞,各稱目睹,其實統是謡傳。所造經咒,尤足令人一噱。唐僧、沙僧、八戒、悟空八字,乃是無上秘訣。八字念畢,猝然倒地,良久乃起,即索刀械,捏稱齊天大聖等附體,跳躍而去。又有幾個,說是楊香武、紀小唐、黃飛虎附身,怪誕絶倫,不值一辯。偏偏這巡撫毓賢,尊信得很。
毓賢本系端王門下走狗,趨炎附熱,得放東撫,他即密稟端王,內稱:「東省拳民,技術高妙,不但刀兵可避,抑且槍炮不入。這是皇天隱佑大阿哥,特生此輩奇材,扶助真主,望王爺立即招集,令他保衛宮禁,預備大阿哥即真」等語。端王接稟,喜歡的了不得,暗想太后不即廢立,實是怕洋人干涉,若得這種拳民保護,便可驅逐洋人,那時大阿哥穩穩登基,自己好作太上皇,連慈禧後都可廢掉,何況這光緒帝呢?如見肺肝。便即入宮告知太后。太后起初不信,援述張角、孫恩故事,拒駁端王。若說是立刻輕信,便不成為通文達史的慈禧後!端王道:「老佛爺明見千里,欽佩莫名!但據撫臣毓賢密報,的確是真。毓賢心性忠厚,或不至有欺罔等情。奴才愚見,不如飭直督裕祿,招集拳民數十人,先行試驗。果有異術,然後添募,選擇忠勇諸徒,送到內廷供奉,傳授侍衛太監,將來除滅洋人,報仇雪恨,老佛爺得為古今無二的聖後,奴才等亦得叨附旗常,寧不甚妙?」太后聞他說得天花亂墜,不由的不動心,便道:「這語也是有理,就飭裕祿查明真偽便了。」誤入迷途,可恨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