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靜就找了柴草,連高慶的死屍並狐狸一併燒了。和尚說:「馬靜,你可把華雲龍放出來呀!還是我到你家裡去拿他?」馬靜說:「慈悲慈悲罷!可以看在我的面上,饒恕了他罷。」
和尚說:「那可不行!華雲龍罪大惡極,你要不放出來,我到你家拿他,你得跟着打官司。」
馬靜說:「我還是把他放出了,師父再拿他。」
和尚說:「也好,你去罷。」
馬靜謝過了濟公,自己這才回到家中一看,果然他妻子回娘家去剛纔回來。馬靜甚為感激濟公的好處,自己來到東配房把夾壁牆開了,說:「三位賢弟出來。」
華雲龍、雷鳴、陳亮三個人說:「馬大哥,和尚哪裡去了?」馬靜說:「華二弟,你快逃命罷!濟公他算出你在我這夾壁牆內,我實不能隱瞞你了。我托我的朋友把和尚絆住,少時和尚就來拿你,你快走罷!出了門,你可快走,我也不管你在東西南北,任憑你自己。和尚也不定在哪邊等你,你自己酌量。」
華雲龍一聽,嚇的顏色更變,不能不走,這才謝過了馬靜,馬靜送出大門,華雲龍慌不擇路,一直夠奔正南。往南走了有三里路,眼前有一道橋,名叫臥虎橋,華雲龍一看,橋下有一個和尚,正探頭往外瞧。華雲龍嚇的就要跑,自己又一想:「盡跑當了什麼,莫如我掏出嫖來打和尚一鏢,叫他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打不了他,我姓華的這條命也不要了,跟他一死相拚。」
想罷,掏出鏢來,和尚又一探頭,華雲龍抖手一鏢,正打在和尚的咽喉。華雲龍趕過去一刀,把和尚腦袋砍下來,「咕嚕」滾在河內。華雲龍把刀擦了擦入鞘內,自己一陣狂笑說。"
我打算這麼個濟顛和尚,項長三頭,肩生六臂,敢情就是這樣無能之輩,也是個肉體凡胎。聽雷鳴、陳亮一說,濟頗不亞如神仙,我華雲龍還要到臨安,再閙個二次,叫他等看看。"
自己正在揚揚得意,就聽後面有人說:「好華雲龍,我看你往哪裡走?」華雲龍回頭一看,是濟顛和尚,賊人嚇的魂飛魄散,撒腿就跑。書中交代,這是怎麼一段事呢?方纔華雲龍殺的和尚,不是濟顛,乃是由毗盧寺跑出來的小白虎周蘭在橋底下藏着。他只當是馬靜追下來,細一瞧不是馬靜,他也沒想到華雲龍拿鏢打他。這小子也沒做好事,他叫小白虎,犯了地名,這道橋叫臥虎橋。
華雲龍認着是把濟公打死,故此濟公一說話,華雲龍嚇的沒了魂,盡命進走。和尚隨後緊緊趕來,華雲龍圍着慶豐屯繞,和尚直追了一夜,天光亮了,把華雲龍也追丟了。和尚慢慢往前尋找,見眼前圍了一四人,和尚說:「我進去瞧瞧。」
內中有一個人,最討人嫌。和尚說:「借光。」
那人說:「借光給多少錢利錢?」和尚說:「要多少錢給多少錢。」
那人說:「我還擠不進去呢。你還擠什麼?」和尚用定頭裡的人脖子上一吹,那人覺着脖子一股涼氣,一回頭,和尚擠進去.那人說:「和尚,你為什麼吹我脖子?」和尚說:「你脖子上停着一個蚊子,我怕叮了你,我是好心吹蚊子呢。」
和尚又照頭裡那人一吹,那人一回頭,和尚擠到裡面去。那人說:「你做什麼又吹我?」和尚說:「那蚊子由他的脖子上,飛到你脖子上來。」
和尚走到裡面一瞧,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赤身露體,身上一根綫都沒有,頭輓牛心髮髻,品貌端方,長的不俗。眾人問:「你這是怎麼一段事?」這人說;「渴。」
眾人間:「你是哪裡人?」這人說:「渴。」
眾人說:「你姓什麼呀?」這人協「渴。」
眾人說:「你叫什麼呀?為何不穿衣裳?」這人說:「渴。」
和尚說:「他是河沽縣的,叫河沽。」
大眾說:「和尚別胡說了。」
和尚來到旁邊一鋪戶說:「事櫃的,借我一個碗,給點水給那赤身露體的喝,他直嚷渴。」
掌柜的說:「我們不給,倘喝了水竟自死了,我們反擔不起。」
和尚一瞧,那邊菜園子有人在那裡打轆轤汲水,和尚過去說:「辛苦,有水沒有?」那打水的說:「做什麼?」和尚說;「跳井。」
那人說:「跳井別處跳去,我們不准在這裡跳。」
和尚說:「你們有桶,借我一個桶打點水。」
那人說:「沒有,你要好好來說,倒許借給你,你說跳井,有也不借給你。」
和尚說:「你要不借給我,我就跳下井去,叫你打一場人命官司。」
那人說:「你只要不要命,跳了井,我就打一場人命官司,就怕你不敢死。」
和尚說:「你瞧我敢死不敢死。」
說著話,和尚跳下並去。那人大吃一驚,前到井口一看,和尚沒跳下井去,兩隻腳掛住井口,倒掛蠟燭,腦袋衝下,和尚拿憎帽舀水呢。本來井也淺,那人一瞧說:「和尚你嚇殺了我,我看你怎麼上來。」
和尚使了一個鯉魚單鷂子翻身上來,說:「我不用跟你借桶,你瞧我帽子舀水行不行?」本來帽子的油垢多了,盛水都不漏,和尚拿着來到這赤身男子的跟前,把水給他喝了,和尚把僧衣脫下來,給這人蓋上。工夫不大,這人出了一身冷汗,大眾一瞧說:「好了。」
就見這人「哎呀」了一聲,說:「好和尚,你害的我好苦。」
破口大罵。眾人瞧著,就有氣不平的說:「你這人可真太不懂情理,和尚給你找了水,把僧衣給你蓋上,你出了汗好了,你不說謝謝和尚,反倒罵和尚,真是以怨報德,太實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