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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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提議被熱烈地贊成了，惠弗斯先生就加以解釋。他說他當然是願意繼續擔任他所辭掉的職務的。制服是極其精美豪華，那家女性們是非常和藹可親，至于職務呢，他不能不說，也並不太繁重；所要求於他的主要工作是儘可能多多注意客廳窗子外面，另外還有一位紳士和他一同擔任這種工作，那人也辭了職。他本來不願意叫大家聽那痛苦的和討厭的詳情，但是既然要求他解釋，他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冒冒失失和明明白白地說，就是，曾經吩咐他吃冷的食物。

這一表白在聽眾們胸中所喚起的憤慨是不可能想像的。「不要臉!」的大聲叫喊，夾雜着嘆氣和嗤聲，持續了至少有一刻鐘之久。

隨後惠弗斯先生接下去說，追溯上去，恐怕這種暴行還是由於他自己的容忍和隨和的性格招惹來的。他清楚地記得曾經有一次同意了吃咸黃油，而且，還有一次那家的人突然生病，他竟那樣地忘了自己，把一煤斗的煤掮到三層樓上。他相信他並沒有因為坦白說了自己的過失而被朋友們看不起；假如已經被看不起了的話，他希望他對最近一次對他的感情的肆意傷害作出迅速的反應，可以恢復他在朋友中間的榮譽。

惠弗斯先生的演說的反響是一片讚美的高呼，大家用極其熱烈的態度舉杯祝這位有趣的殉道者健康。殉道者答謝了，提議和他們的客人維勒先生乾杯，因為他雖然和他還不很熟識，但他既是約翰。史毛卡先生的朋友，那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對於任何紳士社會都是一封充分有效的推薦信。因此，假如朋友們喝的是葡萄酒，他想喝乾滿滿的一杯來表示對維勒先生的健康的充分祝賀；但是既然他們為了換口味而喝了燒酒，而每次乾杯都幹一大杯的話也許是不便的，所以他提議乾杯可以省掉。

他的發言結束的時候，每人都由大杯子裡喝一小口表示對山姆的敬意；山姆為了祝賀自己，用杓子舀了滿滿兩杯五味酒喝掉，就作了一個簡潔的演說致謝。

「非常感激，老朋友們，」山姆說，用無以復加的滿不在乎的態度舀着五味酒，「感激這種恭維；它是如此這般的來頭，所以非常動人。我曾經聽說過許多關於你們這個會的事，不過我決沒有想到你們是象我所發現的這麼難得的可愛的人。我只希望你們保重自己，決不要損害自己的尊嚴；這種尊嚴派頭走在街上的時候看起來是非常使人着迷的，我從小就老是歡喜看的，那時候我還只有我的朋友那位火神爺的銅頭子手杖的一半高呢。至于那位穿著橘黃色衣服的受了壓迫的犧牲者，我所能說的是，我希望他得到他應該得到的好職位；在那裡不再有什麼冷菜宴會來麻煩他。」

山姆帶著愉快的微笑坐了下來，他的演講受到喧騰的讚賞；於是大家散會。

「噯，你的意思不是就要走吧，老朋友？」山姆。維勒對他的朋友約翰。史毛卡先生說。

「我真是不得不走了，」史毛卡先生說；「我答應過班頓。」

「啊，很好，」山姆說；「那就又當別論了。假如你失了約也許他就要辭退你了。你不走吧，火神爺？」

「我要走的，」戴翻邊帽子的人說。

「什麼，剩下大半碗五味酒就走掉嗎!」山姆說；「廢話，再坐下來吧。」

塔克爾先生可經不起這種邀請。他把剛拿起的手杖和戴好的帽子放在一邊，說是為了友誼的關係，他願意喝上一杯。

穿藍色衣服的紳士和塔克爾先生是同路，所以他也被輓留下來了。五味酒喝掉一半的時候，山姆又從鮮貨鋪子裡買了些牡蠣；這兩者的效力是如此地使人興奮，所以塔克爾先生用翻邊帽子和手杖打扮起來，對著桌子上的牡蠣殻跳起舞來：那位穿藍衣的紳士用一把梳子和一片捲髮紙做成一種機巧的樂器給他伴奏。最後，五味酒喝完了，夜也差不多要完了。他們才出發各自回家。塔克爾先生一走到露天，立刻有一種突然的慾望湧上心頭，要躺在人行道上；山姆覺得反對他是怪可惜的，就讓他照自己的意思做了。因為翻邊帽子假使留在那裡的話難免要弄髒，所以山姆很周到地把它壓扁了戴在穿藍衣紳士的頭上，把那根大手杖也放在他手裡，把他推在他的大門上倚着，拉了門鈴，自己才靜靜地走回家去。

匹克威克先生第二天一清早就起了身，比平常早得多，穿得整整齊齊走下樓，拉鈴叫人。

「山姆，」當維勒先生應召而來的時候匹克威克先生說，「關上門。」

維勒先生照着做了。

「昨天夜裡這裡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說，「那事情使得文克爾先生有理由害怕道拉先生行兇。」

「我在樓下聽老太婆說過了，先生，」山姆答。

「而且說起來很難過，山姆，」匹克威克先生帶著極其狼狽的臉色繼續說，「因為害怕的原故，文克爾先生已經走掉了。」

「走掉了!」山姆說。

「今天早上一清早就離開了家，事先一點都沒有和我商量，」匹克威克先生答。「而且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完全不知道。」

「他應該留在這裡鬥出個結果呀，先生，」山姆回答說，很鄙視的樣子。「解決那個道拉並不太費事呵，先生。」

「唔，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說，「我對於他的勇敢和決心也不免懷疑。不過，不管怎麼樣吧，文克爾先生是走了。一定要找到他才好，山姆~~找到他帶回我這裡來。」

「假使他不願意回來呢，先生，」山姆說。

「一定要使他回來，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說。

「誰去辦呢，先生？」山姆帶笑問。

「你，」匹克威克先生答。

「很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