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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上 - 442 / 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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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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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突通,雍州長安人。父長卿,周邛州刺史。通性剛毅,志尚忠慤,檢身清正,好武略,善騎射。開皇中,為親衛大都督,文帝遣通往隴西檢覆群牧,得隱藏馬二萬餘匹。文帝盛怒,將斬太仆卿慕容悉達及諸監官千五百人,通諫曰:「人命至重,死不再生,陛下至仁至聖,子育群下,豈容以畜產之故,而戮千有餘人?愚臣狂狷,輒以死請。」文帝嗔目叱之,通又頓首曰:「臣一身如死,望免千餘人命。」帝寤,曰:「朕之不明,以至於是。感卿此意,良用惻然。今從所請,以旌諫諍。」悉達等竟以減死論。由是漸見委信,擢為右武候車騎將軍。奉公正直,雖親戚犯法,無所縱舍。時通弟蓋為長安令,亦以嚴整知名。時人為之語曰:「寧食三斗艾,不見屈突蓋,寧服三斗蔥,不逢屈突通。」為人所忌憚如此。及文帝崩,煬帝遣通以詔征漢王諒。先是,文帝與諒有密約曰:「若璽書召汝,于敕字之傍別加一點,又與玉麟符合者,當就征。」及發書無驗,諒覺變,詰通,通占對無所屈,竟得歸長安。大業中,累轉左驍衛大將軍。時秦、隴盜賊蜂起,以通為關內討捕大使。有安定人劉迦論舉兵反,據雕陰郡,僭號建元,署置百官,有眾十餘萬。稽胡首領劉鷂子聚眾與迦論相影響。通發關中兵擊之,師臨安定,初不與戰,軍中以通為怯,通乃揚聲旋師而潛入上郡。迦論不之覺,遂進兵南寇,去通七十里而舍,分兵掠諸城邑。通候其無備,簡精甲夜襲之,賊眾大潰,斬迦論並首級萬餘,于上郡南山築為京觀,虜男女數萬口而還。

煬帝幸江都,令通鎮長安。義兵起,代王遣通進屯河東。既而義師濟河,大破通將桑顯和于飲馬泉,永豐倉又為義師所克。通大懼,留鷹揚郎將堯君素守河東,將自武關趨藍田以赴長安。軍至潼關,為劉文靜所遏,不得進,相持月餘。通又令顯和夜襲文靜,詰朝大戰,義軍不利。顯和縱兵破二柵,惟文靜一柵獨存,顯和兵復入柵而戰者往覆數焉。文靜為流矢所中,義軍氣奪,垂至于敗。顯和以兵疲,傳餐而食,文靜因得分兵以實二柵。又有遊軍數百騎自南山來擊其背,三柵之兵復大呼而出,表裡齊奮,顯和軍潰,僅以身免。悉虜其眾,通勢彌蹙。或說通歸降,通泣曰:「吾蒙國重恩,歷事兩主,受人厚祿,安可逃難?有死而已!」每自摩其頸曰:「要當為國家受人一刀耳!」勞勉將士,未嘗不流涕,人亦以此懷之。高祖遣其家僮召之,通遽命斬之。通聞京師平,家屬盡沒,乃留顯和鎮潼關,率兵東下,將趨洛陽。通適進路,而顯和降于劉文靜。遣副將竇琮、段志玄等率精騎與顯和追之,及于稠桑。通結陣以自固,竇琮縱通子壽令往諭之。通大呼曰:「昔與汝為父子,今與汝為仇讎。」命左右射之。顯和呼其眾曰:「京師陷矣,汝並關西人,欲何所去?」眾皆釋仗。通知不免,乃下馬東南向再拜號哭,曰:「臣力屈兵敗,不負陛下,天地神祇,實所鑒察。」遂擒通送於長安。高祖謂曰:「何相見晚耶?」通泣對曰:「通不能盡人臣之節,力屈而至,為本朝之辱,以愧代王。」高祖曰:「隋室忠臣也。」命釋之,授兵部尚書,封蔣國公,仍為太宗行軍元帥長史。


  

從平薛舉,時珍物山積,諸將皆爭取之,通獨無所犯。高祖聞而謂曰:「公清正奉國,著自終始,名下定不虛也。」特賜金銀六百兩、彩物一千段。尋以本官判陝東道行台仆射,復從太宗討王世充。時通有二子並在洛陽,高祖謂通曰:「東征之事,今以相屬,其如兩子何?」通對曰:「臣以老朽,誠不足以當重任。但自惟疇昔,執就軍門,至尊釋其縲囚,加之恩禮,既不能死,實荷再生。當此之時,心口相誓,暗以身命奉許國家久矣。今此行臣願先驅,兩兒若死,自是其命,終不以私害義。」高祖嘆息曰:「徇義之夫,一至于此!」及大兵圍洛陽,竇建德且至,太宗中分麾下以屬通,令與齊王元吉圍守洛陽。世充平,通功為第一,尋拜陝東大行台右仆射,鎮于洛陽。數歲,征拜刑部尚書,通自以不習文法,固辭之,轉工部尚書。隱太子之誅也,通複檢校行台仆射,馳鎮洛陽。貞觀元年,行台廢,授洛州都督,賜實封六百戶,加左光祿大夫。明年,卒,年七十二。太宗痛惜久之,贈尚書右仆射,謚曰忠。子壽襲爵。太宗幸洛陽宮,思通忠節,拜其少子詮果毅都尉,賜束帛以恤其家焉。十七年,詔圖形于凌煙閣。二十三年,與房玄齡配饗太宗廟庭。永徽五年,重贈司空。詮官至瀛州刺史。詮子仲翔,神龍中亦為瀛州刺史。

任瑰,字瑋,廬州合肥人,陳鎮東大將軍蠻奴弟之子也。父七寶,仕陳定遠太守。瑰早孤,蠻奴愛之,情逾己子,每稱曰:「吾子侄雖多,並傭保耳,門戶所寄,惟在於瑰。」年十九,試守靈溪令。俄遷衡州司馬,都督王勇甚敬異之,委以州府之務。屬隋師滅陳,瑰勸勇據嶺南,求陳氏子孫立以為帝;勇不能用,以嶺外降隋,瑰乃棄官而去。仁壽中,為韓城尉,俄又罷職。


  
及高祖討捕于汾、晉,瑰謁高祖于轅門,承製為河東縣戶曹。高祖將之晉陽,留隱太子建成以托于瑰。義師起,瑰至龍門謁見。高祖謂之曰:「隋氏失馭,天下沸騰。吾忝以外戚,屬當重寄,不可坐觀時變。晉陽是用武之地,士馬精強,今率驍雄以匡國難。卿將家子,深有智謀,觀吾此舉,將為濟否?」瑰曰:「後主殘酷無道,征役不息,天下恟恟,思聞拯亂。公天縱神武,親舉義師,所下城邑,秋毫無犯,軍令嚴明,將士用命。關中所在蜂起,惟待義兵。仗大順,從眾欲,何憂不濟?瑰在馮翊積年,人情諳練,願為一介之使,銜命入關,同州已東,必當款伏。于梁山船濟,直指韓城,進逼郃陽,分取朝邑。且蕭造文吏,本無武略,仰懼威靈,理當自下;孫華諸賊,未有適從,必當相率而至。然後鼓行整眾,入據永豐,雖未得京城,關中固已定矣。」高祖曰:「是吾心也。」乃授銀青光祿大夫,遣陳演壽、史大奈領步騎六千,趨梁山渡河,使瑰及薛獻為招慰大使。高祖謂演壽曰:「閫外之事,宜與任瑰籌之。」孫華、白玄度等聞兵且至,果競來降,並具舟于河,師遂利涉。瑰說下韓城縣,與諸將進擊飲馬泉,破之,拜左光祿大夫,留守永豐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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