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唐詩鑑賞下 - 132 / 171
古典詩類 / 唐代詩人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唐詩鑑賞下

第132頁 / 共171頁。

「莫恨雕籠翠羽殘,江南地暖隴西寒。」「隴西」,指隴山(六盤山南段別稱,延伸于陝西、甘肅邊境)以西,舊傳為鸚鵡產地,故鸚鵡亦稱「隴客」。詩人在江南見到的這頭鸚鵡,已被人剪了翅膀,關進雕花的籠子裡,所以用上面兩句話來安慰它:且莫感嘆自己被拘囚的命運,這個地方畢竟比你的老家要暖和多了。話雖這麼說,「莫恨」其實是有「恨」,所以細心人不難聽出其弦外之音:儘管現在不愁溫飽,而不能奮翅高飛,終不免叫人感到遺憾。羅隱生當唐末紛亂時世,雖然懷有匡時救世的抱負,但屢試不第,流浪大半輩子,無所遇合,到五十五歲那年投奔割據江浙一帶的錢鏐,才算有了安身之地。他這時的處境,跟這頭籠中鸚鵡頗有某些相似。這兩句詩分明寫他那種自嘲而又自解的矛盾心理。

「勸君不用分明語,語得分明出轉難。」鸚鵡的特點是善於學人言語,後面兩句詩就抓住這點加以生發。詩人以告誡的口吻對鸚鵡說:你還是不要說話過于明白吧,明白的話語反而難以出口呵!這裡含蓄的意思是:語言不慎,足以招禍;為求免禍,必須慎言。當然,鸚鵡本身是無所謂出語招禍的,顯然又是作者的自我比況。據傳羅隱在江東很受錢鏐禮遇。但禰衡當年也曾受過恩寵,而最終仍因忤觸黃祖被殺。何況羅隱在長期生活實踐中養成的憤世嫉俗的思想和好為譏刺的習氣,一時也難以改變,在這種情況下,詩人對錢鏐產生某種疑懼心理,完全是可理解的。


  

這首詠物詩,不同於一般的比興托物,而是借用向鸚鵡說話的形式來吐露自己的心曲,勸鸚鵡實是勸自己,勸自己實是抒泄自己內心的悲慨,淡淡說來,卻耐人咀嚼。

(陳伯海)

金錢花

金錢花

羅隱

占得佳名繞樹芳,依依相伴向秋光。

若教此物堪收貯,應被豪門盡劚將。

這是一首托物寄意的詩。金錢花即旋覆花,夏秋開花,花色金黃,花朵圓而覆下,中央呈筒狀,形如銅錢,嬌美可愛。詩題「金錢花」,然而其主旨並不在詠花。

起句「占得佳名繞樹芳」,一開頭,詩人就極口稱讚花的名字起得好。「占得佳名」,用字遣詞,值得細細玩味。「繞樹芳」三字則不僅傳神地描繪出金錢花柔弱美麗的身姿,而且告訴人們,它還有沁人心脾的芳香呢!這一句,作者以極為讚賞的口吻,寫出了金錢花的名稱、形態、香氣,引人囑目。

「依依相伴向秋光」,與上一句意脈相通。金錢花一朵挨着一朵,叢叢簇簇,就象情投意合的伴侶,卿卿我我,親密無間,給人以悅目怡心、美不勝收之感。金黃色的花朵又總是迎着陽光開放,色澤鮮麗,嬌美動人。作者把金錢花寫得多麼楚楚動人,可親可愛。

光就上兩句看,詩人似乎只在欣賞花草。然一讀下文,便知作者匠心獨運,旨意全在引起後邊兩句議論:「若教此物堪收貯,應被豪門盡劚將。」金錢花如此嬌柔迷人,如果它真的是金錢可以收藏的話,那些豪門權貴就會毫不憐惜地把它全部掘盡砍光了!這二句,出言冷雋,恰似一把鋒利的匕首,一下戳穿了剝削者殘酷無情、貪得無厭的本性。由此可見,作者越是渲染金錢花的姿色和芳香,越能反襯出議論的力量。前後鮮明的對照,突出了詩的主旨。而後二句中作者故意欲擒先縱,先用了一個假設的口氣,隨後一個「盡」字,予以堅決肯定。詩意迭宕,顯得更加有力。

羅隱的詩,筆鋒犀利潑辣,善於把冷雋的諷刺與深沉的憤怒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堪稱別具一格。此詩就表現出這個特色。

(施紹文)





羅隱

灞岸晴來送別頻,相偎相倚不勝春。

自家飛絮猶無定,爭解垂絲絆路人?

這首詠柳七絶是寫暮春晴日長安城外、灞水岸邊的送別情景的。不過它不是寫自己送別,而是議論他人送別;不是議論一般的夫妻或親友離別相送,而是有感於倡女送別相好的纏綿情景。而這一切,又不是以直寫的方式出現,而是運用比興的手法,托物寫人,借助春柳的形象來表現,因而較之一般的送別詩,這首詠柳詩在思想和藝術上都很有新意。

詩題曰「柳」,即是詠柳,因而通篇用賦,但又有比興。它的比興手法用得靈活巧妙,若即若離,亦比亦興。首句即景興起,賦而興,以送別帶出柳;晴和的春日,灞水橋邊,一批又一批的離人,折柳送別。次句寫柳條依拂,相偎相倚,比喻顯豁,又興起後兩句的感慨。「相偎相倚」,寫出春風中垂柳婀娜姿態,更使人想見青年男女臨別時親昵、難捨的情景。他們別情依依,不勝春意纏綿。然而他們不象親友,更不類夫妻,似乎是熱戀的情侶,還彷彿彼此明白別後再無會期,要享盡這臨別前的每刻春光。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倡女送別相好客人。後二句,感慨飛絮無定和柳條纏人,賦柳而喻人,點出暮春季節,點破送別雙方的身份。詩人以「飛絮無定」,暗喻這種女子自身的命運歸宿都掌握不了,又以「垂絲絆路人」,指出她們不能、也不懂得那些過路客人的心情,用纏綿的情絲是留不住的。「爭」通「怎」,末句一作「爭把長條絆得人」,語意略同,更直截點出她們是青樓倡女。總起來說,詩意是在調侃這些身不由己的倡女,可憐她們徒然地賣弄風情,然而詩人的態度是同情的,委婉的,有一種難名的感喟在其中。


  
在唐代,士子和倡女是繁華都市中的兩種比較活躍的階層。他們之間的等級地位迥別,卻有種種聯繫,許多韻事;更有某種共同命運,類似遭遇。《琵琶行》裡那位「老大嫁作商人婦」的長安名妓和身為「江州司馬」的長安才子白居易,有着「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類似遭遇和命運。在這首《柳》中,羅隱有意無意地在嘲弄他人邂逅離別之中,流露一種自我解嘲的苦澀情調。詩人雖然感慨倡女身不由己,但他也懂得自己的命運同樣不由自主,前途「可能俱是不如人」(羅隱《贈妓雲英》)。所以在那飛絮無定、柳絲纏人的意象中,寄託的不只是倡女自家與所別路人的命運遭遇,而是包括詩人自己在內的所有「天涯淪落人」的不幸,是一種對人生甘苦的深沉的喟嘆。

這首詩句句賦柳,而句句比人,暗喻貼切,用意明顯,同時由比而興,引出議論。所以賦柳,喻人,描寫,議論,筆到意到,渾然融合,發人興味。在唐人詠柳絶句中,亦自獨具一格。

(倪其心)





羅隱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有一類詩,剛接觸時感到質木無文,平淡無奇,反覆涵詠,卻發現它自有一種發人深省的藝術力量。羅隱的《雪》就是這樣的作品。

題目是「雪」,詩卻非詠雪,而是發了一通雪是否瑞兆的議論。絶句長於抒情而拙于議論,五絶篇幅極狹,尤忌議論。作者偏用其短,看來是有意造成一種特殊的風格。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