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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117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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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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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後兩句忽然撇開,寫另一種場面,似乎離題,然而與題目卻有着內在的聯繫。如果說前兩句是正寫「觀祈雨」的題面,則後兩句可以說是觀祈雨的感想。前後兩種場面,形成一組對照。水廟前是無數小百姓,簫管追隨,恭迎龍神;而少數「幾處」豪家,同時也在品味管弦,欣賞歌舞。一方是惟恐不雨;一方卻「猶恐春陰」。惟恐不雨者,是因生死攸關的生計問題:「猶恐春陰」者,則僅僅是怕絲竹受潮,聲音啞咽而已。這樣,一方是深重的殷憂與不幸,另一方卻是荒嬉與閒愁。這樣的對比,潛台詞可以說是:世道竟然如此不平啊……這一點作者雖已說明卻未說盡,仍給讀者以廣闊聯想的空間。此詩對比手法不象「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那樣一目瞭然。因而它的諷刺更為曲折委婉,也更耐人尋味。

(周嘯天)


  

從軍行

從軍行

陳羽

海畔風吹凍泥裂,梧桐葉落枝梢折。

橫笛聞聲不見人,紅旗直上天山雪。

這是一首寫風雪行軍的仄韻絶句,全詩寫得十分壯美。一、二句寫從軍將士面對的環境極為嚴酷:天山腳下寒風勁吹,湖邊(「海畔」)凍泥紛紛裂開,梧桐樹上的葉子已經刮光,枝梢被狂風折斷。就在這一嚴酷的背景上,映出皚皚雪山,傳出高亢嘹喨的笛聲。詩人以這一笛聲,使人產生這裡有人的聯想,同時又將人隱去,以「不見人」造成懸念──那風裡傳來的笛聲究竟來自何處呢?從而自然轉出末句:尋聲望去,只見在天山白雪的映襯下,一行紅旗正在向峰巔移動。風雪中紅旗不亂,已足見出從軍將士的精神,「直上」的動態描寫,更使畫面生機勃然,高昂的士氣、一往無前的精神,盡在這「直上」二字中溢出。

這首詩在藝術上善於映襯與妙用指代。一、二句對環境的描寫,竭力突出自然環境的惡劣,用濃重氛圍映襯從軍將士無所畏懼的精神風貌。試想,如果是在風和日麗、山明水淨的條件下行軍,又怎能見出士氣的昂揚堅強呢?適應氛圍描寫的需要,在押韻上採用了入聲的韻腳,一、二、四句末一字入韻,「裂」、「折」、「雪」都是入聲「屑」韻字,韻尾為舌尖音,收音短促,適宜于抒寫或悲或壯的詩情。

前兩句的氛圍描寫與入聲韻的選用,為抒寫壯美的詩情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但映襯畢竟是陪賓,描寫的成敗,關鍵在於作為主體的三、四兩句。後兩句意在寫人,卻不正面寫出,更不和盤托出,而只是拈出與人相關的二物──「橫笛」、「紅旗」,不言人而自有人在。這種指代手法的運用,既節省了筆墨,又豐富了作品的藝術容量,給了讀者廣闊的想象的空間。軍中物品無數,只寫笛、旗二者,不僅出於只有笛聲、紅旗才會被遠處發現,還因為只有此二物最足以表見行軍將士的精神。在寫法上,先寫「橫笛聞聲」,後寫「紅旗直上」,符合人們對遠處事物的注意往往「先聲後形」的一般習慣。特別巧妙的是「不見人」三字的嵌入。「聞聲」而尋人,尋而「不見」,從而形成文勢的跌宕,使末句的動人景象更為顯豁地突入人們的眼帘之中。

《從軍行》兼有詩情畫意之美,莽莽大山,成行紅旗,雪的白,旗的紅,山的靜,旗的動,展示出一幅壯美的風雪行軍圖。

(陳志明)

和練秀才楊柳

和練秀才楊柳

楊巨源

水邊楊柳曲塵絲,立馬煩君折一枝。

惟有春風最相惜,慇勤更向手中吹。

折柳贈別的風俗始於漢人而盛于唐人。《三輔黃圖》載,漢人送客至灞橋,往往折柳贈別。傳為李白所作的《憶秦娥》「年年柳色,灞陵傷別」,即指此事。這首詩雖未指明地點,細味詩意,可能也是寫灞陵折柳贈別的事。

詩的開頭兩句在讀者面前展現了這樣的場景:初春,水邊(可能指長安灞水之畔)的楊柳,低垂着象酒麴那樣微黃的長條。一對離人將要在這裡分手,行者駐馬,伸手接過送者剛折下的柳條,說一聲:「煩君折一枝!」煩者,勞也,是行者向送者表示謝意。這一情景,儼然是一幅「灞陵送別圖」。

末兩句「惟有春風最相惜,慇勤更向手中吹」,從語氣看,似乎是行者代手中的柳枝立言。在柳枝看來,此時此地,萬物之中只有春風最相愛惜,雖是被折下,握在行人手中,春風還是慇勤地吹拂着,真是多情啊!詩句以物比人,蘊含深情。柳枝被折下來,離開了根本,猶如行人將別。所以行者借折柳自喻,而將送行者比作春風。意謂,只有您如春風慇勤吹拂折柳那樣,帶著深沉真摯的感情來為我送行。只有您對我這個遠行人「最相惜」呀!這層意思正是「煩君折一枝」所表現的感激之情的深化和發展。詩人巧妙地以春風和柳枝的關係來比喻送者和行者的關係,生動而貼切,堪稱巧比妙喻。

這首詩是從行者的角度來寫,在行者眼裡看來,春風吹柳似有「相惜」之意與「慇勤」之態,彷彿就是前來送行的友人。這是一種十分動情的聯想和幻覺,行者把自己的感情滲透到物象之中,本來是無情的東西,看去也變得有情了。正如宋謝枋得評此詩時所說:「楊柳已折,生意何在,春風披拂如有慇勤愛惜之心焉,此無情似有情也。」這種化無情之物為有情之物的手法,是我國古典詩歌所常用的,如唐元稹《第三歲日詠春風憑楊員外寄長安柳》云:「三日春風已有情,拂人頭面稍憐輕。」宋劉攽《新晴》詩曰:「惟有南風舊相識,偷開門戶又翻書。」都是移情於物,我國古代文學評論稱為「物色帶情」(《文鏡秘府論。南。論文意》)。這不是一般的擬人化,不是使物的自然形態服從人的主觀精神,成了人的象徵,而是讓人的主觀感情移入物的自然形態,保持物的客觀形象。

我們說末兩句耐人尋味,主要是採用了巧比妙喻和物色帶情的藝術手法,這正是此詩成功之處。


  

(林東海)

城東早春

城東早春

楊巨源

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柳才黃半未勻。

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

這首詩寫詩人對早春景色的熱愛。據詩的第三句,題中的「城」當指唐代京城長安。作者曾任太常博士、禮部員外郎、國子司業等職,此詩約為在京任職期間所作。

上聯可結合詩題來理解。首句是詩人在城東遊賞時對所見早春景色的讚美。意思是說,為詩家所喜愛的清新景色,正在這早春之中;也就是說,這清新的早春景色,最能激發詩家的詩情。「新春」就是早春。「詩家」是詩人的統稱,並不僅指作者自己。一個「清」字很值得玩味。這裡不僅指早春景色本身的清新可喜,也兼指這種景色剛剛開始顯露出來,還沒引起人們的注意,所以環境也很清幽。

第二句緊接首句,是對早春景色的具體描寫。早春時,柳葉新萌,其色嫩黃,稱為「柳眼」。「才」字「半」字,都是暗示「早」。如果只籠統地寫柳葉初生,雖也是寫「早春」,但總覺淡而無味。詩人抓住了「半未勻」這種境界,使人彷彿見到綠枝上剛剛露出的幾顆嫩黃的柳眼,那麼清新悅人。這不僅突出了「早」字,而且把早春之柳的風姿寫得十分逼真。生動的筆觸蘊含著作者多少歡悅和讚美之情。早春時節,天氣寒冷,百花尚未綻開,唯柳枝新葉,沖寒而出,最富有生機,最早為人們帶來春天的消息。寫新柳,正是抓住了早春景色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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