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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112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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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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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以白描的手法傳出了一位商人婦的口吻和心聲。詩的前兩句「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所講的是一件可悲、可嘆的事實,所用的語言卻平淡、樸實,沒有作任何刻畫和烘染。我們在欣賞詩歌時會發現,有的詩句要借助于刻畫和烘染,而有的詩句卻正是以平實見長的。它們往往在平實中見情味,以平實打動讀者。這是因為,其所寫的事物本身就具有感染力量,其表現手段愈平實,愈能使讀者看到事物的真相和原形,從而也更容易吸引讀者。這兩句就收到了這樣的藝術效果。而且,就一首詩而言,在佈局上要平、奇相配。詩人之所以在上半首中敘說力求平實,是為了與下半首中即將出現的奇想、奇語形成對照,取得平衡。

下半首「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兩句,突然從平地翻起波瀾,以空際運轉之筆,曲折而傳神地表達了這位少婦的怨情。根據上半首的內容,如果平鋪直敘寫下去,也許應當讓這位少婦抱怨夫婿的無信,訴說自身的苦悶;但讀者萬萬意料不到,詩人竟然讓這位少婦異想天開,忽然想到潮水有信,因而悔不嫁給弄潮之人。這就從一個不同尋常的角度,更深刻地展示了這位少婦的苦悶心情。其實,潮有信,弄潮之人未必有信,寧願「嫁與弄潮兒」,既是痴語、天真語,也是苦語、無奈語。這位少婦也不是真想改嫁,這裡用了「早知」二字,只是在極度苦悶之中自傷身世,思前想後,悔不當初罷了。


  

賀裳在《皺水軒詞筌》中認為李益的這首詩與張先《一叢花令》中「沉恨細思,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諸句,都是「無理而妙」。鐘惺在《唐詩歸》中評這首詩說:「荒唐之想,寫怨情卻真切。」黃叔燦在《唐詩箋注》中說:「不知如何落想,得此急切情至語。乃知《鄭風》『子不我思,豈無他人』,是怨悵之極詞也。」應當說,這首詩的妙處正在其落想看似無理,看似荒唐,卻真實、直率地表達了一位獨守空閨的少婦的怨情,與其說它是無理、荒唐之想,不如說它是真切、情至之語。這裡,因盼夫婿情切,而怨夫婿之不如「潮有信」;更因怨夫婿情極,而產生悔不當初「嫁與弄潮兒」的非非之想。這一由盼生怨、由怨而悔的內心活動過程,正合乎這位詩中人的心理狀態,並不違反生活真實。

唐代有些名詩人善於從民歌吸取營養,特別在他們所寫的絶句中有不少風貌接近民歌的作品。這首詩就富有濃厚的民歌氣息。它的詩題《江南曲》,本是一個樂府民歌的舊題,是《江南弄》七曲之一。詩人選擇這一題目來寫這樣的內容,其有意模仿民歌,更是顯而易見的。

(陳邦炎)

江南曲

江南曲

于鵠

偶向江邊采白蘋,還隨女伴賽江神。

眾中不敢分明語,暗擲金錢卜遠人。

《江南曲》為樂府清商曲《江南弄》七曲之一。于鵠這首詩是其中較有生活情趣的一篇。

從來寫閨情的詩歌,多從思婦的梳妝打扮起始,然後以陌頭楊柳、江南曲、高樓顒望、長夜無眠等寫其抑鬱的離情。這首詩卻借質樸的民歌體裁,從另一方面給人以別具一格的風采。

「偶向江邊采白蘋」,「偶向」二字在於說明人物「江邊采蘋」的舉動只是心不在焉地出於一時的偶然。「還隨女伴賽江神」,顯然是無可無不可地跟着別人轉。「還隨」二字,反映出她那做事貌合神離的恍惚神情。「采白蘋」也好,「賽江神」也好,全都不是這位少婦此時此際本意欲行之事,不過反映她那一心惦記「遠人」、行無所適的煩亂而已。

可是儘管如此,有時一個小的舉動,也會泄露心中的秘密,她終於「暗擲金錢卜遠人」,以寄託自己深思的感情。她表面上似乎也和大家一樣,向「江神」做禱告,祈求幸福,實際上她「暗擲金錢」,占卜「遠人」何時歸來。而這一切她做得很小心,怕人發覺而遭人取笑,占卜時不敢「分明語」,「擲金錢」裝模作樣,採取「暗擲」的方式來掩人耳目。就這樣,詩人着力描摹少婦欲言又不敢語,欲卜又不敢擲,欲罷又甘休,只能「暗擲」的那種神情,既逼真,又細膩,委婉曲折地表現了一位少婦的深情。

這首詩連用「偶向」、「還隨」、「不敢」等虛詞,作為點睛的筆觸,維妙維肖地再現了人物的內心活動,同時抓着一個動人的細節來刻畫人物心理,這都是初唐詩中少見的。

(陶慕淵)

巴女謡

巴女謡

于鵠

巴女騎牛唱《竹枝》,藕絲菱葉傍江時。

不愁日暮還家錯,記得芭蕉出槿籬。

詩人以平易清新的筆觸,描繪了一幅恬靜閒雅的巴女放牛圖。「巴女騎牛唱《竹枝》,藕絲菱葉傍江時」,寫的是夏天的傍晚,夕陽西下,煙靄四起,江上菱葉鋪展,隨波輕漾,一個天真伶俐的巴江女孩,騎在牛背上面,亢聲唱着山歌,沿著江邊彎彎曲曲的小路慢慢悠悠地迴轉家去。如此山鄉風味,何其清新動人!

下兩句:「不愁日暮還家錯,記得芭蕉出槿籬」,純然是小孩兒天真幼稚的說話口氣,象是騎在牛背上的小女孩對於旁人的一段答話。這時天色漸漸晚了,可是這個頑皮的小傢伙還是一個勁地歪在牛背上面唱歌,聽任牛兒不緊不忙地踱步。路旁好心的人催促她快些回家,要不,待會兒天黑下來,要找不到家門了!


  
不料這個俏皮的女孩居然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才不害怕呢!只要看見伸出木槿籬笆外面的大大的芭蕉葉子,那就是我的家了!木槿入夏開華,花有紅、白、紫等色,本是川江一帶農家住房四周通常的景物,根本不能以之當作辨認的標誌。小女孩這番自作聰明的回話,正象幼小的孩子一本正經地告訴人們:「我家爺爺是長鬍子的!」一樣的引人發笑。詩中這一逗人啟顏的結句,對於描繪人物的言語神情,起了畫龍點睛的妙用。

這是于鵠採用民謡體裁寫的一篇詩作,詞句平易通俗,富有生活氣息,反映了川江農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恬靜生活的一個側面,讀來饒有雋永動人的天然情趣。

(陶慕淵)

遊子吟

遊子吟

孟郊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孟郊一生窘困潦倒,直到五十歲時才得到了一個溧陽縣尉的卑微之職。詩人自然不把這樣的小官放在心上,仍然放情於山水吟詠,公務則有所廢弛,縣令就只給他半俸。本篇題下作者自註:「迎母溧上作」,當是他居官溧陽時的作品。詩中親切而真淳地吟頌了一種普通而偉大的人性美──母愛,因而引起了無數讀者的共鳴,千百年來一直膾炙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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