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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82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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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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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理解,此詩的開頭四句,並不是為寫景而寫景,他的目的,是在「景語」中烘托出裴舍人的特殊身分地位。由於裴舍人追隨禦輦,侍從宸居,就有不同於一般官員所見的景色進入他的視聽之中。當皇帝行幸到上林苑時,裴舍人看到上林苑的早鶯;皇帝在紫禁城臨朝時,裴舍人又看見皇城的春陰曉色;裴舍人草詔時,更聽到長樂宮舒緩的鐘聲;而龍池的柳色變化及其在雨中的濃翠,自然也是裴舍人平日所熟知的。四種景物都隱隱約約地使人看到裴舍人的影子。

可見,儘管沒有一個字正面提到裴舍人,實則句句都在恭維裴舍人。恭維十足,卻又不露痕跡,手法巧妙。


  

隨後詩人筆頭一轉,就寫到請求援引的題旨上:「陽和」句是說,雖有和暖的太陽,畢竟無法使自己的窮途落魄之恨消散。「霄漢」句說,但我仰望天空,我還是時時刻刻讚頌着太陽(指當朝皇帝),意思是自己有一顆為朝廷幹事的熱心。「獻賦」句說,十年來,我不斷向朝廷獻上文賦(指參加科舉考試),可惜都沒有得到知音者的賞識。「羞將」句說,如今連頭髮都變白了,看見插着華簪的貴官,我不能不感到慚愧。意思自然是清楚的,但仍然含蓄,保持了一定的身分。

這首詩,通篇表示了一種恭維、求援之意,卻又顯得十分隱約曲折,尤其是前四句,雖然是在恭維,由於運用了「景語」,便不覺其庸俗了。由此頗見錢起嫻熟的藝術技巧。

(劉逸生)

暮春歸故山草堂

暮春歸故山草堂

錢起

谷口春殘黃鳥稀,辛夷花盡杏花飛。

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陰待我歸。

詩的第一句中的「谷口」二字,暗示了「故山草堂」之所在:「春殘」二字,扣題中「暮春」;以下云云皆稱「歸」後的所見所感,思致清晰而嚴謹。谷口的環境是幽美的,詩人曾說過:「谷口好泉石,居人能陸沉。牛羊下山小,煙火隔雲深。一徑入溪色,數家連竹陰。藏虹辭晚雨,驚隼落殘禽。」(《題玉山村叟屋壁》)可以想見,春到谷口,當更具一番景色。然而,此番歸來卻是「春風三月落花時」,眼前是黃鳥稀,辛夷盡,杏花飛。黃鳥,即黃鶯(一說黃雀),叫聲婉轉悅耳;辛夷,木蘭樹的花,一稱木筆花,比杏花開得早,所以詩說「辛夷花盡杏花飛」。一「稀」、一「盡」、一「飛」,三字一氣而下,渲染出春光逝去、了無蹤影的調零空寂的氣氛。

然而,也正是由於這種景象,才使得詩人欣喜地發現了另一種可貴的美──窗前幽竹,兀傲清勁,翠綠蔥蘢,搖曳多姿,迎接它久別歸來的主人。這就使詩人以壓抑不住的激情吟誦出:「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陰待我歸」。「憐」者,愛也。愛的就是它「不改清陰」。「不改清陰」,簡煉而準確地概括了翠竹的內美與外美和諧統一的特徵。「月籠翠葉秋承露,風亞繁梢暝掃煙。知道雪霜終不變,永留寒色在庭前」(唐求《庭竹》)。「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鄭板橋《竹石》)。不都是在謳歌它「不改清陰」的品格嗎!錢起正以春鳥、春花之「改」──「稀、盡、飛」,反襯出翠竹的「不改」。詩人愛的是「不改」,對於「改」當然就不言而喻了。清人鄭板橋的「四時花草最無窮,時到芬芳過便空。唯有山中蘭與竹,經春歷夏又秋冬」一詩,表現出來的情趣與意境,和錢詩倒十分相似,恰可共吟同賞。

「畫有在紙中者,有在紙外者」。詩也可以說有在言中者,有在言外者。「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陰待我歸」,用由人及物、由物及人的寫法,生動地抒發了詩人的憐竹之意和幽竹的「待我」之情,在這個物我相親的意境之中,寄寓了詩人對幽竹的讚美,對那種不畏春殘、不畏秋寒、不為俗屈的高尚節操的禮讚。所以它不僅給人以美的享受、美的感染,而且它那深刻的蘊涵,令人回味無窮。前人說:「員外(錢起)詩體格新奇,理致清贍。……文宗右丞(王維)許以高格」(高仲武《中興間氣集》),大概指的就是這一類的詩吧!

(趙其鈞)

歸雁

歸雁

錢起

瀟湘何事等閒回?水碧沙明兩岸苔。

二十五弦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

錢起是吳興(今屬浙江)人,入任後,一直在長安和京畿作官。他看到秋雁南飛,曾作《送征雁》詩:「秋空萬里靜,嘹唳獨南征……悵望遙天外,鄉情滿目生。」這首《歸雁》,同樣寫於北方,所詠卻是從南方歸來的春雁。

古人認為,秋雁南飛,不越過湖南衡山的回雁峰,它們飛到峰北就棲息在湘江下游,過了冬天再飛回北方。作者依照這樣的認識,從歸雁想到了它們歸來前的棲息地──湘江,又從湘江想到了湘江女神善於鼓瑟的神話,再根據瑟曲有《歸雁操》進而把鼓瑟同大雁的歸來相聯繫,這樣就形成了詩中的奇思妙想。


  
根據這樣的藝術構思,作者一反歷代詩人把春雁北歸視為理所當然的慣例,而故意對大雁的歸來表示不解,一下筆就連用兩個句子劈空設問:「瀟湘何事等閒回?水碧沙明兩岸苔」,詢問歸雁為什麼捨得離開那環境優美、水草豐盛的湘江而回來呢?這突兀的詢問,一下子就把讀者的思路引上了詩人所安排的軌道──不理會大雁的習性,而另外探尋大雁歸來的原因。

作者在第三、四句代雁作了回答:「二十五弦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湘江女神在月夜下鼓瑟(二十五弦),那瑟聲淒涼哀怨,大雁不忍再聽下去,才飛回北方的。

詩人就是這樣借助豐富的想象和優美的神話,為讀者展現了湘神鼓瑟的淒清境界,着意塑造了多情善感而又通曉音樂的大雁形象。然而,詩人筆下的湘神鼓瑟為什麼那樣淒涼?大雁又是為什麼那樣「不勝清怨」呢?為了弄清詩人所表達的思想感情,無妨看看他考進士的成名之作《湘靈鼓瑟》。在那首詩中,作者用「蒼梧來怨慕」的詩句指出,湘水江神鼓瑟之所以哀怨,是由於她在樂聲中寄託了對死於蒼梧的丈夫──舜的思念。同時,詩中還有「楚客不堪聽」的詩句,表現了貶遷于湘江的「楚客」對瑟聲哀怨之情的不堪忍受。

拿《湘靈鼓瑟》同《歸雁》相對照,使我們領會到:《歸雁》中的「不勝清怨卻飛來」一句,原來是從「楚客不堪聽」敷演而來,作者是按照貶遷異地的「楚客」來塑造客居湘江的旅雁的形象的。故而,他使旅雁聽到湘靈的充滿思親之悲的瑟聲,便鄉愁鬱懷,覊思難耐,而毅然離開優美富足的湘江,向北方飛回。「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建安文學家王粲《登樓賦》中的這兩句揭示覊客情懷的名言,正可借來說明《歸雁》詩中旅雁聽瑟飛回時的「心情」,而詩人正是借寫充滿客愁的旅雁,婉轉地表露了宦遊他鄉的覊旅之思。這首詩構思新穎,想象豐富,筆法空靈,抒情婉轉,意趣含蘊。它以獨特的藝術特色,而成為引人注目的詠雁名篇之一。

(范之麟)

◎賈至春思二首(其一)

◎賈至春思二首(其一)

草色青青柳色黃,桃花歷亂李花香。

東風不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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