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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154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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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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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二句想望蒼蒼山林中的靈澈歸宿處,遠遠傳來寺院報時的鐘響,點明時已黃昏,彷彿催促靈澈歸山。後二句即寫靈澈辭別歸去情景。靈澈戴着斗笠,披帶夕陽餘暉,獨自向青山走去,越來越遠。「青山」即應首句「蒼蒼竹林寺」,點出寺在山林。「獨歸遠」顯出詩人佇立目送,依依不捨,結出別意。全詩表達了詩人對靈澈的深摯的情誼,也表現出靈澈歸山的清寂的風度。送別往往黯然情傷,但這首送別詩卻有一種閒淡的意境。

劉長卿和靈澈相遇又離別于潤州,大約在唐代宗大曆四、五年間(769770)。劉長卿自從上元二年(761)從貶謫南巴(今廣東茂名南)歸來,一直失意待官,心情鬱悶。靈澈此時詩名未著,雲遊江南,心情也不大得意,在潤州逗留後,將返回浙江。一個宦途失意客,一個方外歸山僧,在出世入世的問題上,可以殊途同歸,同有不遇的體驗,共懷淡泊的胸襟。這首小詩表現的就是這樣一種境界。


  

精美如畫,是這首詩的明顯特點。但這幀畫不僅以畫面上的山水、人物動人,而且以畫外的詩人自我形象,令人回味不盡。那寺院傳來的聲聲暮鐘,觸動詩人的思緒;這青山獨歸的靈澈背影,勾惹詩人的歸意。耳聞而目送,心思而神往,正是隱藏在畫外的詩人形象。他深情,但不為離別感傷,而由於同懷淡泊;他沉思,也不為僧儒殊途,而由於趨歸意同。這就是說,這首送別詩的主旨在於寄託着、也表露出詩人不遇而閒適、失意而淡泊的情懷,因而構成一種閒淡的意境。十八世紀法國狄德羅評畫時說過:「凡是富於表情的作品可以同時富於景色,只要它具有儘可能具有的表情,它也就會有足夠的景色。」(《繪畫論》)此詩如畫,其成功的原因亦如繪畫,景色的優美正由於抒情的精湛。

(倪其心)

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

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

劉長卿

逢君穆陵路,匹馬向桑乾。

楚國蒼山古,幽州白日寒。

城池百戰後,耆舊幾家殘。

處處蓬蒿遍,歸人掩淚看。

穆陵關在今湖北麻城北面,漁陽郡治在今天津市薊縣。唐代宗大曆五、六年間(770771),劉長卿曾任轉運使判官、淮西鄂岳轉運留後等職,活動于湖南、湖北。詩當作於此時。

當時,安史之亂雖已平定,但朝政腐敗,國力衰弱,藩鎮割據,軍閥囂張,人民慘遭重重盤剝,特別是安史叛軍盤踞多年的北方各地,更是滿目瘡痍,一片凋敝景象。劉長卿對此十分瞭解,深為憂慮。因此當他在穆陵關北,陌路遇到一位急切北返漁陽的行客,不禁悲慨萬分地把滿腹憂慮告訴了這位歸鄉客,忠厚坦誠,語極沉鬱。

首聯寫相逢地點和行客去向。「桑乾」即桑乾河,今永定河,源出山西,流經河北,此指行客家在漁陽。關隘相逢,彼此都是過客,初不相識。詩人見歸鄉客單身匹馬北去,便料想他流落江南已久,急切盼望早日回家和親人團聚。然而等待着他的又將是什麼呢?次聯借山水時令,含蓄深沉地勾勒南北形勢,暗示他此行前景,為國家憂傷,替行客擔心。「楚國」即指穆陵關所在地區,並以概指江南。「幽州」即漁陽,也以概指北方。「蒼山古」是即目,「白日寒」是遙想,兩兩相對,寄慨深長。其具體含意,歷來理解不一。或說「蒼山古」謂青山依舊,而人事全非,則江南形勢也不堪設想;或說「蒼山古」謂江南總算青山依舊,形勢還好,有勸他留下不歸的意味。二說皆可通。「幽州白日寒」,不僅說北方氣候寒冷,更暗示北方人民的悲慘處境。這二句,詩人運用比興手法,含蘊豐富,令人意會不盡。接着,詩人又用賦筆作直接描寫。經過長期戰亂,城郭池隍破壞,土著大族凋殘,到處是廢墟,長滿荒草,使回鄉的人悲傷流淚,不忍目睹。顯然,三、四聯的描述,充實了次聯的興寄,以預誡北歸行客,更令人深思。

這是一篇痛心的寬慰語,懇切的開導話,寄託着詩人憂國憂民的無限感慨。手法以賦為主而兼用比興,語言樸實而飽含感情。尤其是第二聯:「楚國蒼山古,幽州白日寒」,不唯形象鮮明,語言精煉,概括性強,而且承上啟下,擴大境界,加深詩意,是全篇的關鍵和警策。它令人不語而悲,不寒而慄,印象深刻,感慨萬端。也許正由於此,它才成為千古流傳的名句。

(倪其心)

余干旅舍

余干旅舍

劉長卿

搖落暮天迥,青楓霜葉稀。

孤城向水閉,獨鳥背人飛。

渡口月初上,鄰家漁未歸。

鄉心正欲絶,何處搗寒衣?

本詩是劉長卿寄寓在余干(今屬江西)旅舍時,寫下的風調淒清的思鄉之作。


  
劉長卿喜歡用「搖落」這個詞入詩,它使人自然聯想起《楚辭。九辯》中的名句:「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而在眼前浮現出一幅西風落葉圖。

這首詩開頭寫詩人獨自在旅舍門外佇立凝望,由於草木搖落,整個世界顯得清曠疏朗起來。淡淡的暮色,鋪展得那樣悠遠,一直漫到了天的盡頭。原先那一片茂密的青楓,也早過了「霜葉紅於二月花」的佳境,眼前連霜葉都變得稀稀落落,眼看就要凋盡了。這一番秋景描寫,既暗示了時光節令的流逝推移,又烘託了詩人情懷的淒清冷寂,隱隱透露出一種鬱鬱的離情鄉思。

望着望着,暮色漸深,余干城門也關閉起來了,這冷落的氛圍給詩人帶來孤苦的感受:秋空寥廓,草木蕭瑟,白水嗚咽,城門緊閉,連城也顯得孤孤單單的。獨鳥背人遠去,那況味是難堪的。「獨鳥背人飛」,似乎也暗喻詩人的孤苦背時,含蘊着宦途坎坷的深沉感慨。

隨着時間推移,夜幕降臨,一規新月正在那水邊的渡口冉冉上升。往日此時,鄰家的漁船早已傍岸,可今晚,渡口卻是這樣寂靜,連漁船的影子都沒有,漁家怎麼還不歸來呢?詩人的體察是細微的,由渡口的新月,念及鄰家的漁船未歸,從漁家未歸,當然又會觸動自己的離思,家人此刻也當在登樓望遠,「天際識歸舟」吧?

詩寫到這裡,鄉情旅思已經寫足。尾聯翻出新境,把詩情又推進一層。詩人憑眺已久,鄉情愁思正不斷侵襲着他的心靈,不知從哪裡又傳來一陣搗衣的砧聲。是誰家少婦正在閨中為遠方的親人趕製寒衣?在闃寂的夜空中,那砧聲顯得分外清亮,一聲聲簡直把詩人的心都快搗碎了。這一畫外音的巧妙運用,更加真切感人地抒寫出詩人滿懷的悲愁痛苦。家中親人此時又在做什麼呢?興念及此,能不迴腸蕩氣,五臟欲摧?詩雖然結束了,那淒清的鄉思,那纏綿的苦情,卻還象無處不在的月光,拂之下去,剪之不斷,久久縈繞,困搓擾着詩人不平靜的心,真可說是言有盡而意無窮。

這首五言律詩,在時間上由看得見「楓葉稀」的日暮時分,寫到夜色漸濃,城門關閉,進而寫到明月初上,直到夜闌人靜,坐聽閨中思婦搗寒衣的砧聲,時間上有遞進。這表明詩人在小城旅舍獨自觀察之久,透露出他鄉遊子極端孤獨、寂寞的情懷和思鄉情緒逐漸加濃,直到「鄉心正欲絶」的過程。而詩筆靈秀宛轉,把這種內在的層次,寫得不着痕跡,非細心體味不能得。一首小詩既有渾成自然之美,又做到意藴深沉,這是十分難得的。

(徐竹心)

餞別王十一南遊

餞別王十一南遊

劉長卿

望君煙水闊,揮手淚沾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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