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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113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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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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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此詩的結構,《唐宋詩醇》說得好:「此篇最有紀律可循。曆數舊遊,純用敘事之法。以離合為經緯,以轉折為節奏。結構極嚴而神氣自暢。至于奇情勝致,使覽者應接不暇,又其才之獨擅者耳。」這是說,此詩與李白七古通常那種「縱逸」的、無法而法的作風不同,而是按實有的經歷如實寫出,娓娓道來,層次分明,結構嚴謹,寫法卻又極富變化,頗多淋漓興會之筆。通篇以七言句為主,間出三、五、九字句,且偶而出現奇數句(如「當筵意氣」以下三句成一意群),于整飭中見參差,終能「神氣自暢」。這是此詩藝術上另一個優長。

(周嘯天)


  

寄東魯二稚子

寄東魯二稚子

李白

吳地桑葉綠,吳蠶已三眠。

我家寄東魯,誰種龜陰田?

春事已不及,江行復茫然。

南風吹歸心,飛墮酒樓前。

樓東一株桃,枝葉拂青煙。

此樹我所種,別來向三年。

桃今與樓齊,我行尚未旋。

嬌女字平陽,折花倚桃邊。

折花不見我,淚下如流泉。

小兒名伯禽,與姊亦齊肩。

雙行桃樹下,撫背復誰憐?

念此失次第,肝腸日憂煎。

裂素寫遠意,因之汶陽川。

天寶三載(744),李白因在朝中受權貴排擠,懷着抑鬱不平之氣離開長安,開始了生平第二次漫遊時期,歷時十一年。這一時期,他以梁園(今河南開封)、東魯為中心,廣泛地遊覽了大江南北的許多地方。這首詩,就是他在遊覽金陵(今南京)期間寫的,可能是作於天寶七載。

這是一首情深意切的寄懷詩,詩人以生動真切的筆觸,抒發了思念兒女的骨肉深情。詩以景發端,在我們面前展示了「吳地桑葉綠,吳蠶已三眠」的江南春色,把自己所在的「吳地」(這裡指南京)桑葉一片碧綠,春蠶快要結繭的情景,描繪得清新如畫。接着,即景生情,想到東魯家中春天的農事,感到自己浪跡江湖,茫無定止,那龜山北面的田園由誰來耕種呢?思念及此,不禁心憂如煎,焦慮萬分。詩人對離別了將近三年的遠在山東的家庭,田地,酒樓,桃樹,兒女,等等一切,無不一往情深,尤其是對自己的兒女更傾注了最深摯的感情。「雙行桃樹下,撫背復誰憐?」他想象到了自己一雙小兒女在桃樹下玩耍的情景,他們失去了母親(李白的第一個妻子許氏此時已經去世),現在有誰來撫摩其背,愛憐他們呢?想到這裡,又不由得心煩意亂,肝腸憂煎。怎麼辦呢?那就取出一塊潔白的絹素,寫上自己無盡的懷念,寄給遠在汶陽川(今山東泰安西南一帶)的家人吧!詩篇洋溢着一個慈父對兒女所特有的撫愛、思念之情。

這首詩一個最引人注目的藝術特色,就是充滿了奇警華贍的想象。

「南風吹歸心,飛墮酒樓前」,詩人的心一下子飛到了千里之外的虛幻境界,想象出一連串生動的景象,猶如運用電影鏡頭,在我們眼前依次展現出一組優美、生動的畫面:山東任城的酒樓;酒樓東邊一棵枝葉蔥蘢的桃樹;女兒平陽在桃樹下折花;折花時忽然想念起父親,淚如泉湧;小兒子伯禽,和姐姐平陽一起在桃樹下玩耍。

詩人把所要表現的事物的形象和神態都想象得細緻入微,栩栩如生。「折花倚桃邊」,小女嬌嬈嫻雅的神態維妙維肖:「淚下如流泉」,女兒思父傷感的情狀活現眼前:「與姊亦齊肩」,竟連小兒子的身長也未忽略:「雙行桃樹下,撫背復誰憐?」一片思念之情,自然流瀉。其中最妙的是「折花不見我」一句,詩人不僅想象到兒女的體態、容貌、動作、神情,甚至連女兒的心理活動都一一想到,一一摹寫,可見想象之細密,思念之深切。

緊接下來,詩人又從幻境回到了現實。於是,在藝術畫面上我們又重新看到詩人自己的形象,看到他「肝腸日憂煎」的模樣和「裂素寫遠意」的動作。誠摯而急切的懷鄉土之心、思兒女之情躍然紙上,淒楚動人。

毋庸置疑,詩人情景並茂的奇麗想象,是這首詩神韻飛動、感人至深的重要原因。過去有人說:「想象必須是熱的」(艾迪生《旁觀者》),意思大概是說,藝術想象必須含有熾熱的感情。我們重溫這一連串生動逼真、情韻盎然的想象,就不難體會到其中充溢着怎樣熾熱的感情了。如果說,「真正的創造就是藝術想象的活動」(黑格爾語),那麼,李白這首充滿奇妙想象的作品,是無愧於真正的藝術創造的。

(賈文昭)

廬山謡寄盧侍禦虛舟

廬山謡寄盧侍禦虛舟

李白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廬山秀出南鬥旁,屏風九疊雲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

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樑。

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凌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為廬山謡,興因廬山發。

閒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遙見仙人彩雲裡,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遊太清。

李白流放夜郎途中遇赦後,于上元元年(760)從江夏(今湖北武昌)往潯陽(今江西九江)游廬山時作了這首詩。盧虛舟,字幼真,范陽(今北京大興縣)人,肅宗時任殿中侍御史,相傳「操持有清廉之譽」(見清王琦注引李華《三賢論》),曾與李白同遊廬山。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起句即用典,開宗明義表達胸襟:我本來就象楚狂接輿,高唱鳳歌嘲笑孔丘。孔子曾去楚國,遊說楚王。接輿在他車旁唱道:「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論語。微子》)嘲笑孔子迷于做官。李白以楚狂自比,表示了對政治前途的失望,暗示出要象楚狂那樣游諸名山去過隱居生活。「鳳歌」一典,用語精警,內容深刻,飽含身世之感。接着詩人寫他離開武昌到廬山:「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詩人以充滿神話傳說的色彩表述他的行程:拿着仙人所用的嵌有綠玉的手杖,于晨曦中離開黃鶴樓。為什麼到廬山來呢?是因為「好入名山游。」後兩句詩,既可說是李白一生遊蹤的形象寫照,同時也透露出詩人尋仙訪道的隱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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