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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111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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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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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城,位於山東汶水之畔,是李白在魯中的寄寓之地。這首詩可能是天寶四載(745)秋,李白在魯郡送別杜甫、南遊江東之前,回到沙丘寓所寫。從天寶三載春夏之交,到天寶四載秋,兩人雖然也有過短暫的分別,但相處的日子還是不少的。現在,詩人送別了杜甫,從那種充滿着友情與歡樂的生活中,獨自一人回到沙丘,自然倍感孤寂,倍覺友誼的可貴。此詩就是抒發了這種情境之下的無法排遣的「思君」之情。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詩人一開始用很多的筆墨寫「我」──「我」的生活,「我」的周圍環境,以及「我」的心情。詩的前六句沒有一個「思」字,也沒有一個「君」字。讀來大有山迴路轉、莫知所至的感覺,直到詩的結尾才豁然開朗,說出「思君」二字。當我們明白了這個主旨之後,再回過頭去細味前六句,便又覺得無一句不是寫「思君」之情,而且是一聯強似一聯,以至最後不能不直抒其情。可以說前六句之煙雲,都成了後二句之烘托。這樣的構思,既能從各個角度,用各種感受,為詩的主旨蓄勢,同時也賦予那些日常生活的情事以濃郁的詩味。

詩劈頭就說:「我來竟何事?」這是詩人自問,其中頗有幾分難言的惱恨和自責的意味。這自然會引起讀者的關注,並造成懸念。「高臥沙丘城」,高臥,實際上就是指自己閒居乏味的生活。這句話一方面描寫了眼下的生活,一方面也回應了提出上述問題的原因。詩人不來沙丘「高臥」又會怎樣呢?聯繫詩題(「寄杜甫」),聯繫來沙丘之前和杜甫相處的那些日子,答案就不言而喻了。這凌空而來的開頭,正是把詩人那種友愛歡快的生活消失之後的複雜、苦悶的感情,以一種突發的方式迸發出來了。


  

一二句偏于主觀情緒的抒發,三四句則轉向客觀景物的描繪。「城邊有古樹,日夕連秋聲」。眼前的沙丘城對於詩人來說,象是別無所見,別無所聞,只有城邊的老樹,在秋風中日夜發出瑟瑟之聲。「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這蕭瑟的秋風,淒寂的氣氛,更令人思念友人,追憶往事,更叫人愁思難解。怎麼辦呢?「別離有相思,瑤瑟與金樽」。然而,此時此地,此情此景,非比尋常,酒也不能消愁,歌也無法忘憂。魯、齊,是指當時詩人所在的山東。「不可醉」,即沒有那個興趣去痛飲酣醉。「空復情」,因為自己無意欣賞,歌聲也只能徒有其情。這麼翻寫一筆,就大大地加重了抒情的份量,同時也就逼出下文。

汶水,發源於山東萊蕪,西南流向。杜甫在魯郡告別李白欲去長安,長安也正位於魯地的西南。所以詩人說:我的思君之情猶如這一川浩蕩的汶水,日夜不息地緊隨着你悠悠南行。詩人寄情於流水,照應詩題,點明了主旨,那流水不息、相思不絶的意境,更造成了語盡情長的韻味。這種綿綿不絶的思情,和那種「天邊看綠水,海上見青山。興罷各分袂,何須醉別顏」的開闊灑脫的胸襟,顯示了詩人感情和格調的豐富多采。

在中國古代詩歌的發展中,古體先於律體。但是,我們也會看到當律體盛行的時候,對於古詩的寫作也不無影響。例如李白的這首五古,全詩八句,中間四句雖非工整的對仗,但其中部分詞語的對仗以及整個的格式,卻可以見到律詩的痕跡。這種散中有對、古中有律的章法和句式,更好地抒發了詩人純真而深沉的感情,也使得全詩具有一種自然而凝重的風格。

(趙其鈞)

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

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

李白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

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新唐書。文藝傳》載王昌齡左遷龍標(今湖南省黔陽縣)尉(古人尚右,故稱貶官為左遷),是因為「不護細行」,也就是說,他的得罪貶官,並不是由於什麼重大問題,而只是由於生活小節不夠檢點。在《芙蓉樓送辛漸》中,王昌齡也對他的好友說:「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即沿用鮑照《白頭吟》中「清如玉壺冰」的比喻,來表明自己的純潔無辜。李白在聽到他不幸的遭遇以後,寫了這一首充滿同情和關切的詩篇,從遠道寄給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首句寫景兼點時令,而于景物獨取漂泊無定的楊花,叫着「不如歸去」的子規,即含有飄零之感、離別之恨在內,切合當時情事,也就融情入景。因此句已于景中見情,所以次句便直敘其事。「聞道」,表示驚惜。「過五溪」,見遷謫之荒遠,道路之艱難。(五溪,雄溪、樠溪、酉溪、溪、辰溪之總稱,均在今湖南省西部。)不着悲痛之語,而悲痛之意自見。

後兩句抒情。人隔兩地,難以相從,而月照中天,千里可共,所以要將自己的愁心寄與明月,隨風飄到龍標。這裡的夜郎,並不是指位於今貴州省桐梓縣的古夜郎國,而是指位於今湖南省沅陵縣的夜郎縣。沅陵正在黔陽的南方而略偏西。有人由於將夜郎的位置弄錯了,所以定此詩為李白流夜郎時所作,那是不對的。

這兩句詩所表現的意境,已見于前此的一些名作中。如謝莊《月賦》:「美人邁兮音塵缺,隔千里兮共明月。臨風嘆兮將焉歇,川路長兮不可越。」曹植《雜詩》:「願為南流景,馳光見我君。」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都與之相近。而細加分析,則兩句之中,又有三層意思,一是說自己心中充滿了愁思,無可告訴,無人理解,只有將這種愁心托之於明月;二是說惟有明月分照兩地,自己和朋友都能看見她;三是說,因此,也只有依靠她才能將愁心寄與,別無它法。

通過詩人豐富的想象,本來無知無情的明月,竟變成了一個瞭解自己,富於同情的知心人,她能夠而且願意接受自己的要求,將自己對朋友的懷念和同情帶到遼遠的夜郎之西,交給那不幸的遷謫者。她,是多麼地多情啊!

這種將自己的感情賦予客觀事物,使之同樣具有感情,也就是使之人格化,乃是形象思維所形成的巨大的特點之一和優點之一。當詩人們需要表現強烈或深厚的情感時,常常用這樣一種手段來獲得預期的效果。

(沈祖棻)

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

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

李白

憶昔洛陽董糟丘,為餘天津橋南造酒樓。

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

海內賢豪青雲客,就中與君心莫逆。

回山轉海不作難,傾情倒意無所惜。

我向淮南攀桂枝,君留洛北愁夢思。

不忍別,還相隨。

相隨迢迢訪仙城,三十六曲水回縈。

一溪初入千花明,萬壑度盡松風聲。

銀鞍金絡到平地,漢東太守來相迎。


  
紫陽之真人,邀我吹玉笙。

餐霞樓上動仙樂,嘈然宛似鸞鳳鳴。

袖長管催欲輕舉,漢東太守醉起舞。

手持錦袍覆我身,我醉橫眠枕其股。

當筵意氣凌九霄,星離雨散不終朝,分飛楚關山水遙。

余既還山尋故巢,君亦歸家渡渭橋。

君家嚴君勇貔虎,作尹并州遏戎虜。

五月相呼渡太行,摧輪不道羊腸苦。

行來北京歲月深,感君貴義輕黃金。

瓊杯綺食青玉案,使我醉飽無歸心。

時時出向城西曲,晉祠流水如碧玉。

浮舟弄水簫鼓鳴,微波龍鱗莎草綠。

興來攜妓恣經過,其若楊花似雪何!

紅妝欲醉宜斜日,百尺清潭寫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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