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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83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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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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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詩人以「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兩句結住全詩。「春」字,承桃花春開,取春色美好之意。用「千春」而不用千秋,說明他對桃花源的讚美。這兩句反映了李白對桃花源的嚮往和對塵世生活的厭惡。是啊,一旦進了世外桃源,就永遠與這混濁紛亂的人寰相隔絶了。

詩人寫詩時可能預感到安史之亂的某些徵兆,所以引喻故事,借古喻今,以表遁世避亂的歸隱思想。結筆悠然而止,不再寫入桃源後的如何如何,不但行文簡潔,而且餘音裊裊,也令人起不盡之思。


  

(沈熙乾)

古風(其三十四)

古風(其三十四)

李白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專城。

喧呼救邊急,群鳥皆夜鳴。

白日曜紫微,三公運權衡。

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借問此何為?答言楚徵兵。

渡瀘及五月,將赴雲南征。

怯卒非戰士,炎方難遠行。

長號別嚴親,日月慘光晶。

泣盡繼以血,心摧兩無聲。

困獸當猛虎,窮魚餌奔鯨。

千去不一回,投軀豈全生!

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

這首詩是反映征討南詔的事。南詔(在今雲南大理一帶),是唐時我國西南地區民族建立的一個政權,其王受唐朝廷的冊封。據《資治通鑒》記載,天寶九載(750),楊國忠薦鮮于仲通為劍南節度使,仲通專橫粗暴,失南詔人心,而云南太守張虔陀又對南詔王閣羅鳳多所凌辱和徵求,遂激起南詔反抗。次年夏,鮮于仲通發兵八萬征討,閣羅鳳遣使謝罪,仲通不准,與閣羅鳳戰于西洱河,慘敗,傷亡六萬。楊國忠為他隱瞞敗跡,又在東西兩京和河南、河北地區大肆徵兵。詩即以這一事件為背景,卻不拘泥于其事,而是通過藝術的概括,深入挖掘事件的根源,將矛頭指向唐王朝的國策。

開頭四句展現了一幅緊急軍事行動的場面:軍書飛馳,徵調急切,一片喧呼救邊的叫嚷聲,連棲鳥也不得安巢。短短幾句詩渲染出一種緊迫的氣氛,「羽檄」,已是緊急文書,又以流星喻之,更顯出十萬火急。「喧呼」,已見催迫之狀,又以群鳥驚鳴烘托之,愈見其督驅騷擾之甚,使人有鷄飛狗跳之感。這些都是以誇飾的筆墨,給人以強烈的印象。從事情的原委上看,下文「借問」四句言在楚地徵兵,遠征南詔,才是敘事之始。但是詩人沒有從這裡開頭,而是截取一個驚人心目的鏡頭以為開端,將本事留到下面再補敘,避開平鋪直敘的寫法,使詩起得警動有勢,能一下子抓住讀者,是很巧妙的結構。

「白日」四句,突然逆轉,勾勒出一幅承平景象,與前面的戰爭氣氛形成鮮明的強烈的對照。前兩句全以天象為喻。以「白日」、「紫微」、「三公」、「權衡」象徵皇帝和朝廷大臣,描繪一幅玉宇清平的景象。語語言天象,即語語言人世。人世的內容通過形象的天象展現出來,確是一種妙運。「天地皆得一」是從《老子》「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二句熔鑄而成,即寰宇清平安寧之意。你看,白日輝耀,可謂君明;三公執樞,可謂臣能;四海清澄,可謂天下安定。如此承平盛世怎麼會突然發生戰爭呢?詩人雖然沒有當即回答,而其不滿之心,指責之情,譏諷之意,已盡在不言之中。

「借問」四句,把興兵討伐南詔的本事補敘明白。古來相傳瀘水有瘴氣,至五月方可渡。「渡瀘及五月」,一個「及」字把統治集團急不可耐的征伐情緒,和盤托出。下面側重寫統治者驅民于死地的罪惡。「怯卒」以下十句是詩人用濃墨重筆着力刻畫之處。前六句寫征行別離之慘。與役者都是未經戰陣的百姓,是為「怯卒」,本不堪行;南方又多瘴癘,觸之則斃,尤不可去。而朝廷必驅而往之,不啻白白送死,所以生離亦即死別。日月都帶上淒慘色調,可見悲怨之氣衝天之狀;淚盡繼之以血,心碎哭亦無聲,足見悲痛欲絶之情。「困獸」四句寫驅遣有去無回之勢。以困獸、窮魚喻怯卒,以猛虎、奔鯨喻悍敵,使不敵之勢,躍然紙上。虎而云猛,鯨而云奔,獸而云困,魚而云窮,有意使桀悍與疲弱相對,更為鮮明。虎為獸中之王,一般獸所難當,何況疲睏之獸;鯨為魚中之巨,一般魚所難逃,何況力窮之魚。這兩句充滿誇飾色彩、形象鮮明的比喻,是下文最好的鋪墊,使「千去不一回,投軀豈全身」二句一下子便深印人心。李白的詩筆善誇張,十句詩把驅民于虎口的慘象寫得怵目驚心,可謂對窮兵黷武的血淚批判與控訴。

末二句用舜的典故,披露全詩主旨。據《帝王世紀》記載,舜的時候,有苗氏不服,禹請發兵征討。舜說,不,我修德還不深厚,擅動刀兵,不合于道,於是進一步修明政教。過了三年,他只舉行一次以干(盾)戚(斧)為道具的舞蹈,有苗氏便服威懷德而歸順。作者慨嘆這樣的原則不見了,等於說當時「當國之臣不能敷文德以來遠人」(蕭士贇《分類補註李太白集》),這正是本詩的主旨所在。現在可以回顧一下「白日」四句,在那一片清平氣象中,似覺缺少點什麼,缺少的就是這「敷文德以來遠人」的國策。這就是前面留給讀者的懸念的答案。至此,主旨已明,懸念已解,詩也就戛然而止。從這一方面看,詩的前後呼應關鎖,也是非常緊密的。

(孫靜)

古風(其四十六)

古風(其四十六)


  

李白

一百四十年,國容何赫然。

隱隱五鳳樓,峨峨橫三川。

王侯象星月,賓客如雲煙。

鬥雞金宮裡,蹴鞠瑤台邊。

舉動搖白日,指揮回青天。

當涂何翕忽,失路長棄捐。

獨有揚執戟,閉關草《太玄》。

這首詩從內容上看,當作於天寶初李白在長安時期。唐代從開國到這時共一百二十多年,與詩所言年數不合,「四十」二字可能有誤,以古人詩文中常舉成數而言,當為「二十」或「三十」。

開元、天寶年間,進入了歷史上所稱的「盛唐」。一方面唐王朝登上了繁榮昌盛的頂峰,另一方面也漸次呈露出由盛轉衰的危機。詩人以特有的政治敏感,以他的詩筆,為我們展現了一幅繁盛中充斥着腐朽的真實的歷史畫卷。

詩從唐王朝一百多年發展歷史入手。開篇四句是一節,重點在勾勒盛唐時期大唐帝國的輝煌顯赫面貌。詩人只用「一百四十年」五個字,便將「貞觀之治」、「開元之治」等豐富的歷史內容,推入詩句的背後,而用「國容何赫然」一句讚歎,啟示人們自己去體味、領會,這是虛寫的方法,非常經濟的筆墨。然而虛多則易空,故下文「隱隱」二句又轉用實寫的方法,選擇一個極富有表現力的側面──長安都城宮室建築的雄偉壯麗,來給人們以「赫然」「國容」的具體感受。十個字,字字精實。「隱隱」,見出宮室的層疊深邃:「峨峨」,見出樓觀的巍拔飛騫:「五鳳樓」,見出其精工華美之巧:「橫三川」,見出其龍蟠虎踞之勢。詩人有意將宏麗建築安放在一個廣闊的背景上,以增其壯偉雄渾之感。短短四句詩,虛實結合,使經過百多年發展的大唐帝國,以其富麗堂皇的面貌、磅礴的氣勢屹立在我們面前,令人不能不佩服詩人巨大的藝術概括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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