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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寶鑑 - 97 / 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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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寶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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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姐聽說浣芳不舒服,叫大阿金來問是什麼病。漱芳回說:「想必是馬車上吹了點兒風。」李秀姐就不在意。漱芳揮出阿招,自和玉甫倆人守護。

浣芳橫在榻床左首,聽房裡沒聲音,掀開被角,探出頭來叫:「姐夫,來呀!」玉甫趕緊到榻床前來,俯下身子問她:「要什麼?」浣芳央告說:「姐夫,坐到這兒來,好嗎?我睡着了,姐夫就坐在這裡看著我。」玉甫說:「我就坐在這裡,你睡吧!」玉甫果真就坐在榻床右首看著她。


  

浣芳又睡了一會兒,終不放心,睜開眼睛看了看,說:「姐夫,別走開呀,我一個人害怕的。」玉甫說:「我不走哇,你睡吧!」浣芳又叫漱芳:「姐姐,你也坐到榻床上來嘛。」漱芳說:「姐夫坐那兒就行了。」浣芳說:「姐夫坐不住的呀!姐姐坐在這裡,姐夫就不會走了。」漱芳也就笑着依了她,推開煙盤,替她把夾被裹好了,緊挨着她坐下。

靜坐了一些時候,天色晚了下來,見浣芳一動不動,料她已經睡熟,漱芳這才輕輕走開,到帘子底下向阿招招招手,叫她把保險燈點上。回頭又對玉甫小聲說:「這個小姑娘做倌人,真叫作孽!客人見她天真無邪,覺得好玩兒,人人喜歡她,都來叫她的局,生意倒是不錯。今天發燒,其實是前天夜裡都已經睡下了又喊起來去出局,直到天亮了才回來,路上着的涼。」玉甫也低聲說:「她在你這裡,算是她有福氣;人家親生女兒也不過這樣吧?」漱芳說:「我倒也全虧了她,要不然,那麼多客人要我去應酬,要我的命了。」

說話間,阿招先點起一盞保險燈,接着搬進晚飯來,擺在中間圓桌上,又點起一盞保險檯燈。玉甫也就輕輕地起身,跟漱芳兩個對坐吃飯。阿招在一旁伺候添飯。大家雖然儘量輕聲,仍不免有些響動,還是把浣芳吵醒了。漱芳丟下飯碗,忙去安慰。浣芳定一定神,這才問:「姐夫呢?」漱芳說:「姐夫在吃晚飯。是不是要他陪着你,就連晚飯也不叫姐夫吃了?」浣芳說:「吃晚飯嘛,幹嗎不叫我呀?」漱芳說:「你在發燒,先別吃吧。」浣芳着急,掙扎着坐起身來說:「我要吃,我要吃嘛!」

漱芳只好叫阿招把她攙到桌子跟前來。玉甫問她:「是不是就在我碗裡吃兩口?」浣芳點點頭。玉甫把飯碗湊在浣芳嘴邊,喂了她一小口,浣芳含了好久,才勉強下嚥。再喂她,就搖搖頭不吃了。漱芳數落她說:「是不是吃不下?說你還不相信,好像不給你吃似的。」

玉甫和漱芳吃過了晚飯,阿招搬走碗筷,打洗臉水上來,順便帶來秀姐給浣芳的話說:「媽叫你去睡;叫的局已經讓樓上的兩個去代了。」浣芳轉向玉甫問:「我要睡在姐姐床上,姐夫肯叫我睡嗎?」玉甫一口答應,漱芳也不阻擋,親自給浣芳擦了臉,就催她去睡。阿招點着了妝台上的長頸燈台,就去收拾床鋪:把榻床上的夾被鋪在裡床,又在另一頭安放一個小枕頭,這才下樓。

浣芳解手回來,還不肯上床,卻獃獃地望着玉甫。玉甫猜到了她的心思,笑着說:「我來陪你。」隨即到大床前面給她解紐扣脫衣服。浣芳湊在玉甫耳邊嘰嘰咕咕地好像求告什麼,玉甫笑着搖頭不許。漱芳見了,問:「她說什麼?」玉甫說:「她要你一起到床上去。」漱芳假意大聲呵斥:「不許再出花花點子了,快睡吧!」


  
浣芳上床,鑽進了被窩裡,也大聲地說:「姐夫,跟姐姐說說話兒嘛!」玉甫問:「說什麼?」浣芳說:「隨便講點兒什麼。」漱芳說:「你不過要我到床上去,什麼餿主意!叫人討厭!」說著,真的和玉甫並排坐在床沿上。浣芳用被子矇住頭,也格兒格兒地笑了起來,連玉甫都笑了。

浣芳有姐姐、姐夫陪伴,心中高興,不知不覺地進入了黑甜鄉中。敲過十一點鐘以後,玉甫和漱芳也並頭睡下。漱芳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玉甫知道她是為了浣芳,就婉言相勸:「她一個小孩子,發一點兒燒不要緊的。你也剛好了沒幾天,自己要當心點兒。」漱芳說:「不是這麼回事兒。我的心,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隨便什麼事情,只要一想開了頭,就要一直想下去,就會睡不着,自己要想開點兒也不成。」玉甫說:「這就是你的病根兒,快丟開別想了。」漱芳說:「這會兒我想到的是我的病。我生了病,倒是她第一個着急;有時候你不在這裡,就是她來陪陪我。別人是看見了就討厭的;她不光來陪着我,還要想出點兒花樣來叫我高興高興。今天她的病,我也知道不要緊,不過總有點兒不放心。」

玉甫還要再勸,聽見那頭浣芳翻了一個身,轉臉朝外。漱芳坐起身,叫聲「浣芳」,不見答應;去摸摸她額角,熱度沒退。漱芳幫她把被子蓋嚴了,才又躺下。玉甫繼續勸她說:「你心裡跟她好就行了,用不着瞎想。你就是一夜想到天亮,她的病還是不好;要是你自己因為睡不着生起病來呢,豈不是更加不好了?」漱芳長嘆一聲:「她也夠可憐的了。生了病,只有我一個人給她當心點兒。」玉甫說:「有你當心,不就行了麼,想那麼多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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