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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 110 / 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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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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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聞言,當即問計,瑾整衣起身道:「隨我來!」七人乃隨瑾而行。瑾當先引導,徑詣大內,時已天暮,武宗秉燭獨坐,心中忐忑不定。瑾率七人環跪座前,叩頭有聲。武宗正要啟問,瑾先流涕奏陳道:「今日非萬歲施恩,奴輩要磔死喂狗了。」說得武宗忽然動容,便道:「朕未降旨拿問,如何遽出此言?」瑾又嗚咽道:「外臣交劾奴輩,全由王岳一人主使,岳與奴輩同侍左右,如何起意加害?」武宗道:「怕不是麼!」瑾又道:「王岳外結閣臣,內製皇上,恐奴輩從中作梗,所以先發制人,試思狗馬鷹犬,何損萬機,岳乃造事生風,傾排異己,其情可見。就是閣臣近日,亦多驕蹇,不循禮法,若使司禮監得人,遇事裁製,左班官亦怎敢如此?」輕輕數語,已將內外臣工,一網打盡。武宗道:「王岳如此奸刁,理應加罪。只閣員多先帝遺臣,一時不便處置。」瑾又率七人叩首泣奏道:「奴輩死不足惜,恐眾大臣挾制萬歲,監督自由,那時要太阿倒持呢。」對症發藥,真是工讒。武宗素性好動,所慮惟此,不禁勃然怒道:「朕為一國主,豈受閣臣監製麼?」中計了。瑾又道:「但求宸衷速斷,免致掣肘。」再逼一句,凶險尤甚。武宗即提起硃筆,立書命劉瑾入掌司禮監,兼提督團營,邱聚提督東廠,谷大用提督西廠,張永等分司營務,飭錦衣衛速逮王岳下獄。數語寫畢,交與劉瑾,照旨行事。瑾等皆大歡喜,叩謝退出,當夜拿住王岳,並將范亨、徐智等,一律拘至,拷掠一頓。

到了天明,諸大臣入朝候旨,不意內旨傳出,情事大變,料知事不可為,於是劉健、謝遷、李東陽皆上疏求去。瑾矯旨準健、遷致仕,獨留李東陽。東陽再上書道:「臣與健、遷,責任相同,獨留臣在朝,何以謝天下?」有旨駁斥。看官道是何故?原來閣議時健嘗推案,遷亦主張誅佞,惟東陽緘默無言,所以健、遷被黜,東陽獨留。


  

究竟是少說的好,無怪忠臣短氣。一面令尚書焦芳,入為文淵閣大學士,侍郎王鏊,兼翰林學士,入閣預機務。鏊曾議除八人,乃尚得入閣,想是官運尚亨。充發太監王岳等至南京。

岳與亨次途中,為刺客所殺。惟徐智被擊折臂,幸虧逃避得快,還得保全性命。這個刺客,看官不必細猜,想總是瑾等所遣了。劉健、謝遷,致仕出都,李東陽祖道餞行,飲甫數杯,即嘆息道:「公等歸鄉,留我在此,也是無益,可惜不得與公同行。」言畢為之泣下。健正色道:「何必多哭!假使當日多出一言,也與我輩同去了。」東陽不禁慚沮,俟健、遷別後,悵悵而返。小子有詩詠道:

名利從來不兩全,忠臣自好盡歸田。

怪他伴食委蛇久,甘與權閹作並肩。

嗣是中外大權,悉歸劉瑾,瑾遂橫行無忌,種種不法情形,待至下回再敘。

第四十五回  劉太監榜斥群賢 張吏部強奪彼美

卻說劉瑾用事,肆行排擊,焦芳又與他聯絡,表裡為奸,所有一切政令,無非是變更成憲,桎梏臣工,杜塞言路,酷虐軍民等情。給事中劉、呂翀,上疏論劉瑾奸邪,棄逐顧命大臣,乞留劉健、謝遷,置瑾極典云云。武宗覽疏大怒,立飭下獄。這疏草傳至南京,兵部尚書林瀚,一讀一擊節道:「這正是今世直臣,不可多得呢!」南京給事中戴銑,素有直聲,聞林瀚稱賞呂、劉,遂與御史薄彥徽,拜疏入京,大旨言元老不可去,宦豎不可任,說得淋漓感慨,當由劉瑾瞧著,忿恨的了不得。

適值武宗擊球為樂,他竟送上奏本,請為省決。惡極。武宗略閲數語,便擲交劉瑾道:「朕不耐看這等胡言,交你去辦罷!」昏憒之至。劉瑾巴不得有此一語,遂傳旨盡逮諫臣,均予廷杖,連劉、呂翀兩人,亦牽出獄中,一併杖訖。


  

南京御史蔣欽,亦坐戴銑黨得罪,杖後削籍為民。出獄甫三日,欽復具疏劾瑾,得旨重逮入獄,再杖三十,舊創未復,新杖更加,打得兩股上血肉模糊,伏在地上,呻吟不絶。錦衣衛問道:「你再敢胡言亂道麼?」欽忽厲聲道:「一日不死,一日要盡言責。」愚不可及。

錦衣衛復將他系獄,昏昏沉沉了三晝夜,才有點甦醒起來,心中越想越憤,又向獄中乞了紙筆,起草劾瑾,方握管寫了數語,忽聞有聲出自壁間,淒淒楚楚,好象鬼嘯,不禁為之擱筆。聽了一回,聲已少息,復提筆再書,將要脫稿,鬼聲又起,案上殘燈,綠焰熒熒,似滅未滅,不由的毛髮森豎,默忖道:「此疏一入,諒有奇禍,想系先靈默示,不欲我草此疏呢。」當下整了衣冠,忍痛起立,向燈下祝道:「果是先人,請厲聲以告。」祝禱方罷,果然聲淒且厲,頓令心神俱灰,揭起奏稿,擬付殘焰,忽又轉念道:「既已委身事主,何忍緘默負國,貽先人羞?」遂奮筆草成,念了一遍,矍然道:「除死無大難,此稿斷不可易呢。」鬼聲亦止。欽竟屬獄吏代為遞入,旨下又杖三十,這次加杖,比前次更加厲害,昏暈了好幾次。杖止三十,連前亦不過九十,安能立刻斃人,這明是暗中受囑,加杖過重,令其速斃耳。至拖入獄中,已是人事不省,挨了兩夜,竟爾斃命。

惟諫草流傳不朽,其最末一奏,小子還是記得,因錄述于後。其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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