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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 107 / 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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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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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監李廣、楊鵬輩,得乘隙希寵,導帝游畋。太子諭德王華,入侍經筵,講唐李輔國與張後表裡用事,說得非常懇切。侍講玉鏊,詳陳書義,至文王不敢盤于游田句,再三引伸,孝宗也頗感悟,優禮相答。可奈外臣的規諷,不若近侍的諂諛,一暴十寒,未見巨效,且因東廠未革,仍然由內侍作主,舞文弄弊。

湊巧有一件訟案,為刑部郎中丁哲,員外郎王爵承審,違犯了東廠意旨,竟欲將哲等論罪,擬定徒流,這案的曲直,待小子敘述出來,以便看官評斷。先是千戶吳能,生女名滿倉兒,姿首妖冶,性情淫蕩,能屢戒不悛。以女付媒媼,售與樂婦張氏,張婦又轉售與樂工袁璘為妻。能妻聶氏,與能本非同意,至能死後,訪女下落,前往領認。


  

哪知滿倉兒不認為母,白眼相待。聶氏憤甚,與子定計,誘劫滿倉兒歸家,藏匿秘室。袁璘往贖不允,告至刑部。丁哲、王爵,同訊得情,駁斥袁璘數語。

璘竟信口謾罵,惱動了丁哲、王爵,竟飭衙役重笞袁璘。璘受笞歸家,憤無所泄,數日病死。御史陳玉等,檢驗袁璘屍身,確係病斃,即填就屍格備案,由他埋葬了結。誰料楊鵬從子,素與滿倉兒有染,滿倉兒竟自秘室逸出,往訴冤情。

楊鵬從子,引她進見叔父,只說是刑部枉斷,袁璘屈死。楊鵬不知就裡,但覺滿倉兒楚楚可憐,為浼東廠鎮撫司,奏劾丁哲、王爵殺人無辜,罪應論抵。有旨令法司再訊,細細盤詰。滿倉兒無從抵賴,仍然水落石出,奈因東廠面子,不敢不委曲顧全,只將滿倉兒予杖,嫩皮肉怎禁笞杖,我尚為滿倉兒呼冤。

且坐丁哲等杖人至死的罪狀,奏擬徒流。刑部吏徐珪,代抱不平,竟抗疏奏道:

聶女之罪,丁哲等斷之審矣。楊鵬暗唆鎮撫司,共相欺蔽,陛下令法司審問得實,因懼東廠,莫敢公斷。夫以女誣母,僅予杖責,丁哲等才能察獄,反坐徒流之罪,輕重倒置如此,皆東廠劫威所致也。臣在刑部三年,見鞫問盜賊,多東廠鎮撫司緝獲,或校尉挾私誣陷。

或為人報仇,或受首惡臓,令旁人抵罪。刑官洞見其情,莫敢改正,以致枉殺多人。臣願陛下革去東廠,以絶禍源,則太平可致。臣一介微軀,自知不免,與其死於虎口,孰若死於朝廷?願陛下斬臣首,行臣言,雖死無恨!言疏上去,朝旨非但不准,反斥他情詞妄誕,革職為民。

丁哲、王爵,亦一同放歸。小子有詩嘆道:

一朝綱紀出中官,腐豎刑餘慣作奸。

抗疏甫陳嚴譴下,忠臣空自貢心丹。

欲知後事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受主知三老承顧命 逢君惡八豎逞讒言

卻說弘治八年以後,孝宗求治漸怠,視朝日晏,太監楊鵬、李廣,朋比為奸,蔽塞主聰,廣且以修煉齋醮等術,慫恿左右,害得聰明仁恕的孝宗,也居然迷信仙佛,召用番僧方士,研究符籙禱祀諸事。大學士徐溥,及閣臣劉健、謝遷、李東陽等,俱上書切諫,引唐憲宗、宋徽宗故事為戒,孝宗雖無不嘉許,心中總寵任李廣,始終勿衰。廣越加縱恣,權傾中外,徐溥憂憤得很,致成目疾。不能拔去眼中釘,安得不成目疾?三疏乞休,乃許令致仕。


  

適韃靼部小王子等,復來寇邊,故兵部尚書王越,貶謫有年,復遣人賄托李廣,暗中保薦,乃復特旨起用,令仍總制三邊軍務。越年已七十,奉詔即行,七十老翁,何尚看不破耶?馳至賀蘭山,襲破小王子營,獲駝馬牛羊器仗,各以千計,論功晉少保銜。李廣所舉得人,亦邀重賞。廣每日獻議,無不見從。

會勸建毓秀亭于萬歲山,亭工甫成,幼公主忽然夭逝,接連是清寧宮被火。清寧宮為太皇太后所居,被災後,由司天監奏稱,謂建毓秀亭,犯了歲忌,所以有此禍變。太皇太后大恚道:「今日李廣,明日李廣,日日閙李廣,果然閙出禍事來了。李廣不死,後患恐尚未了呢。」這句話傳到李廣耳中,廣不覺顫慄異常,暗語道:「這遭壞了,得罪太皇太后,還有何幸?不如早死了罷!」也有此日。遂悄悄還家,置鴆酒中,一吸而盡,睡在床上死了。

孝宗聞李廣暴卒,頗為惋惜,繼思李廣頗有道術,此次或屍解仙去,也未可知,他家中總有異書,何勿着人搜求。孝宗也有此獃想,可知李廣盅惑之深。當下命內監等,至廣家搜索秘籍,去不多時,即見內監挾着書簿,前來複命。孝宗大喜,立刻披覽,並沒有服食煉氣的方法,只有那出入往來的帳目,內列某日某文官饋黃米若干石,某日某武官饋白米若干石,約略核算,黃米白米,何啻千萬,不禁詫異起來。

黃米白米,便是服食煉氣的方法,何用詫異?便詰問左右道:「李廣一家,有幾多食口?能吃許多黃白米?且聞廣家亦甚狹隘,許多黃白米,何處窖積?」真是笨伯。左右道:「萬歲有所未知,此乃李廣的隱語,黃米就是黃金,白米就是白銀。」孝宗聽到此語,不覺大怒道:「原來如此!李廣欺朕納賄,罪既難容,文武百官,無恥若此,更屬可惡!」至此方悟,可惜已晚。即手諭刑部,並將簿據頒發,令法司按籍逮問。

看官聽說,李廣當日,聲勢烜赫,大臣不與往還的,真是絶無僅有,一聞此信,自然一個個寒心,彼此想了一法,只好乞救壽寧侯張鶴齡,昏夜馳往,黑壓壓的跪在一地,求他至帝前緩頰。壽寧侯初不肯允,奈各官跪着不起,沒奈何一力擔承,待送出各官,即親詣大內,托張後轉圜,張後婉勸孝宗,才得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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