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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回歸線 - 13 /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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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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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河使我默默無言,我找不到可以傾訴心曲的人,哪怕是一點點也好……艾琳的毛病在於她只有一個手提包,卻沒有陰戶。她總想把厚厚的信塞進包裡,信上都是大量聞所未聞的事情,現在她叫勞娜,因而也有陰戶了,我知道這一點是因為她給我們送來了一些下面的毛。勞娜——一頭瘋狂的驢子,在風中亂聞亂嗅,以此取樂。在每一座山坡上她都要扮演妓女的角色,有時還在電話亭和衛生間裡。

她為金·卡羅爾買了一張床和一隻銘刻上他的姓名首字母的刮鬍子時用的杯子。她躺在托特納姆廣場大道上,撩起衣裙用手指弄自己那個地方,還有蠟燭,用羅馬蠟燭和門把手弄。全國找不到一個男人的那玩藝兒大到能令她滿意的程度……一個也沒有。男人的玩藝兒一進入她身體便會蜷起來,她需要脹大的陰莖、自動爆炸的紙火箭和滾燙的蠟油、木焦油。


  

你若是由着她,她會割斷你的命根,叫它永遠留在她身體裡。勞娜這樣的陰戶在一百萬女人中才有一個!這是試驗室裡的陰戶,沒有一種石蕊試紙能顯出它的顏色。這個勞娜還是一個騙子。她從未替卡羅爾買過床,她用一個威士忌酒瓶砸他的腦袋。

她滿嘴髒話和承諾。可憐的卡羅爾,他的陰莖只能在她體內蜷起來然後死掉,只要她吸一口氣他那玩藝兒就會掉出來,像一隻死泥鰍一樣。

大量的、厚厚的、聞所未聞的信件。一隻沒有帶子的手提包。一個沒有插鑰匙的鎖孔。她有一張德國人的嘴、一對法國人的耳朵和一個俄國入的屁股,而陰戶卻是世界通用的。

當國旗揮動時,它便一直紅到喉嚨處。你從于勒——費裡林蔭道進去,從維萊特門出來。你把你的小羊尾放進糞車裡,自然是兩個輪子的紅色糞車。在烏爾克和馬恩河的匯合處,水順着河堤流去,在橋下靜靜地流淌,彷彿一面鏡子。

勞娜如今躺在那兒,河道里滿是玻璃碎片。含羞草在哭泣,窗戶上有一個潮濕的、霧狀的屁。勞娜是一百萬女人中的姣姣者。全是陰戶和一截直腸,你可以坐在裡面看中世紀史。

莫爾多夫首先顯得像某人的一幅漫畫,甲狀腺似的眼睛,米什林式的嘴唇,聲音像豌豆湯。他在背心裡掖了一個小梨,不論你怎麼看他都是那副尊容,隨身帶著有個墜子的鼻煙盒,象牙柄的,還有棋子、扇子、教堂地圖。他發酵的時間太長,現在已變得毫無形狀了,成了失去維生素的酵母,沒有橡皮底座的花瓶。

他家族中的女人們在九世紀曾兩次改換祖先,到了文藝復興期間又換了一次。他在一次次戰亂中、在眾多的黃肚皮和白肚皮下留存下來。在以色列人出埃及前很久,一個韃靼人便朝他的血液裡嘩過唾沫。

他的為難也就是一個侏儒的困惑。透過鬆球狀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的側面輪廓投影在一幅無法計量的幕布上,他的聲音使他陶醉,因為它尖細得如間一個針頭一般。他聽到的一聲大吼對於別人只是尖細的叫喚。

他的頭腦,他的頭腦是一個圓形劇場,場上的演員一人扮演好幾個角色。莫爾多夫,多才多藝而且不出錯,一個個依次扮演着他的角色——小丑、耍把戲的、雜技演員、牧師、登徒子、江湖騙子。這個圓形劇場太小了,於是他在劇場裡安放了炸葯。觀眾都吃了迷幻藥,於是他便把它炸燬了。

我徒勞地企圖接近莫爾多夫。這就像企圖接近上帝一樣,因為莫爾多夫就是上帝——他本來就是上帝。我只是記載下……我以前就對他有一些看法,現在我放棄了,而另一些看法現在正在修正中。我把他抓住了,結果發現手中不是蟑螂而是一只靖蜒。

他的粗魯冒犯了我,然而他的脆弱又叫我為之傾倒。

他滔滔不絶直到把自個兒憋得透不過氣來,隨後又像約旦河一樣沉默無語。

每當我看著他小跑着走上前來迎接我,伸出一對小爪子,眼睛裡流着淚,我便覺得自己在同……不,這句話不能這麼說。

「像在噴泉上跳躍的鷄蛋。」


  
他只有一根手杖———根普通的手杖。他的衣袋裏裝了一張張紙,都是治療悲觀狂的處方。他的病現在痊癒了,替他洗腳的那個德國小姑娘因而悲痛欲絶。這正如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背着他的古吉拉特語字典到處走。

「對人人都不可避免」,這後無疑就是指「絶對必要的」。博羅夫斯基會覺得這話不可理喻,一星期裡每天他都要換一根手杖,還有一根是復活節專用的。

我們彼此間有這麼多共同點,看別人便猶如在一面裂了縫的鏡子裡看自己。

我一直在翻閲我的手稿,每一頁上都是潦草塗改過的手跡。

全是文學!我有點害怕。這多麼像莫爾多夫,唯一不同的是,我是一個非猶太人的異教徒,而異教徒受苦受難的方式是不同的。

據西爾維斯特講,他們雖有痛苦,但卻不患神經病,而一個從未患過神經病的人是不懂什麼叫作痛苦的。

於是我清楚地回憶起我痛苦時是多麼快活,那正像帶著一頭小熊仔上床睡覺,有時它會用爪子抓你,那時你才真正知道害怕。平時你不會怕——你可以放掉它,或者把它的頭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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