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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 115 / 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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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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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孺13571402,字希直,一字希古,別號遜志,人稱正學先生。明浙江寧海人。幼時好學;及長,師宋濂,常以明王道、致太平為己任。洪武二十五年,除漢中府學教授,蜀王聘為世子師。

惠帝即位,召為翰林侍講,次年遷侍講學士,後改文學博士,為《太祖實錄》、《類要》諸書總裁。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他多次為建文帝謀克燕對策。後朱棣引兵攻入京師,授筆起草登極詔書,不從,擲筆于地,且哭且罵,遂被殺,凡滅十族,死者八百七十餘人。他主張為文「道明而辭達」。


  

其文醇深雄邁,每一篇出,時人爭誦。著有《遜志齋集》。

這是一篇史論。作者列舉歷代興亡的史實,論證「禍常發於所忽之中,而亂常起於不足疑之事」,目的在於給明代統治者提供歷史教訓,使之「深慮」長治久安的道理,井採取相應的辦法。

沈貞甫墓誌銘.歸有光

自予初識貞甫時,貞甫年甚少,讀書馬鞍山浮屠之偏 [1]。及予娶王氏[2],與貞甫之妻為兄弟[3],時時過內家相從也[4]。予嘗入鄧尉山中[5],貞甫來共居,日遊虎山、西崦[6],上下諸山,觀太湖七十二峰之勝。嘉靖二十年[7],予卜居安亭[8]。

安亭在吳淞江上[9],界崑山、嘉定之壤[10],沈氏世居于此。貞甫是以益親善,以文字往來無虛日。以予之窮於世,貞甫獨相信,雖一字之疑,必過予考訂,而卒以予之言為然。

蓋予屏居江海之濱[11],二十年間,死喪憂患,顛倒狼狽,世人之所嗤笑。貞甫了不以人之說而有動於心,以與之上下。至于一時富貴翕嚇[12],眾所觀駭,而貞甫不予易也。嗟夫!士當不遇時,得人一言之善,不能忘於心,予何以得此于貞甫耶?此貞甫之沒,不能不為之慟也!

貞甫為人伉厲?喜自修飾。介介自持[14],非其人,未嘗假以詞色。遇事,激昂僵仆無所避。尤好觀古書,必之名山及浮圖、老子之宮[15]。

所至掃地焚香,圖書充幾。聞人有書,多方求之,手自抄寫,至數百卷,今世有科舉速化之學[16],皆以通經學古為迂。貞甫獨于書知好之如此,蓋方進于古而未已也。不幸而病,病已數年,而為書益勤。

予甚畏其志[17],而憂其力之不繼,而竟以病死。悲夫!

初,予在安亭,無事每過其精廬[18],啜茗論文[19],或至竟日。及貞甫沒,而予復往,又經兵燹之後,獨徘徊無所之,益使人有荒江寂寞之嘆矣。

貞甫諱果,字貞甫。娶王氏,無子,養女一人。有弟曰善繼、善述。其卒以嘉靖三十四年七月日[20],年四十有二。

即以是年某月日,葬于某原之先塋[21]。可悲也已!銘曰:

天乎命乎不可知,其志之勤而止於斯!

註釋:

[1]馬鞍山:在江蘇崑山市西北,形似馬鞍,故名,又名崑山。浮屠:佛塔。[2]王氏:歸有光的繼室。前妻魏氏早故。

[3]兄弟:這裡指姊妹。古代女子也可用兄弟相稱。[4]內家:妻子家。[5]鄧尉山:在今江蘇蘇州市西南,因漢代鄧尉曾隱居于此,故名。

山以梅花著稱。[6]虎山、西崦:山名。[7]嘉靖:明世宗年號。二十年相當於公元1541年。

[8]安亭:鎮名。在今上海市嘉定縣西南。[9]吳淞江:古稱松江,也稱蘇州河。源出太湖瓜涇口,東流到上海市區外白渡橋入黃浦江。

[10]崑山:今江蘇省崑山市,與上海市的嘉定縣接壤。[11]江海之濱:指安亭。[12]翕嚇:顯赫。[13]伉厲:正直嚴厲。

[14]介介:耿介。[15]浮屠、老子之宮:指佛寺、道觀。[16]科舉速化之學:指應會科舉考試能迅速登科的學習辦法。[1]畏:敬服。


  

[18]精廬:書齋。[19]啜chò茗:品茶。[20]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21]原:高地。

先塋yíng:祖先的墳地。

本文選自《震川先生集》卷十九。沈貞甫是作者好友,又是連襟,兩人過從甚密。沈不幸早死,作者為他寫了這篇墓誌銘。沈貞甫沒有的仕宦經歷,故文章着重在寫他們相識的經過,相知之深,及自己失友之痛,也着重介紹了沈的性格特點等。

其中所寫沈的求知精神,更為動人。全文娓娓道來,如敘家常。其失友之痛,貶時之弊,從胸中自然流瀉出來。

詩集自序.李夢陽

李子曰[1]:「曹縣蓋有王叔武雲[2],其言曰:『夫詩者,天地自然之音也。今途咢而巷謳[3],勞呻而康吟,一唱而群和者,其真也,斯之謂風也。孔子曰:「禮失而求之野 [4] 。」今真詩乃在民間。

而文人學子,顧往往為韻言,謂之詩。夫孟子謂《詩》亡然後《春秋》作者[5],雅也。而風者亦遂棄而不採[6],不列之樂官。悲夫!』”李子曰:「嗟!異哉!有是乎?予嘗耹民間音矣,其曲胡,其思淫,其聲哀,其調靡靡,是金、元之樂也,奚其真?」王子曰:「真者,音之發而情之原也。

古者國異風[7],即其俗成聲。今之俗既歷胡,乃其曲烏得而不胡也?故真者,音之發而情之原也,非雅俗之辨也。且子之耹之也,亦其譜,而聲音也,不有卒然而謡,勃然而訛者乎!莫之所從來,而長短疾徐無弗諧焉,斯誰使之也?」李子聞之,矍然而興曰[8]:「大哉!漢以來不復聞此矣!」王子曰:「詩有六義[9],比興要焉。夫文人學子,比興寡而直率多,何也?出於情寡而工于詞多也。

夫途巷蠢蠢之夫,固無文也。乃其謳也,咢也,呻也,吟也,行呫而坐歌[10],食咄而寤嗟[11],此唱而彼和,無不有比焉興焉,無非其情焉,斯足以觀義矣。故曰:詩者,天地自然之音也。」李子曰:「雖然,子之論者,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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