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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宋大名總管彭義斌陰與仙合,欲取真定,天澤同笑乃[A
156]扼諸贊皇,仙不得進。義斌勢蹙,焚山自守,天澤遣鋭卒五十,摧鋒而入,自以鐵騎繼其後,縛義斌斬之。未幾,仙復令諜者,結死士于城中大曆寺為內應,夜斬關而入,據其城。天澤引步卒數十,逾城東出,至藁城,求援于董俊。俊授以鋭卒數百,夜赴真定,而笑乃兵亦至,捕叛者三百餘人,仙從數騎,走保西山抱犢寨。笑乃怒,忿民之從賊,驅萬餘人將殺之,天澤曰:「彼皆吾民,但為賊所脅耳,殺之何罪!」力爭得釋。乃繕城壁,立樓櫓,為不可犯之計,招集流散,存恤困窮。以抱犢諸寨,仙之巢穴,不即剪覆,終遺後患,急攻下之,仙乃遁去。繼又取蟻尖、馬武等寨,而相、衛亦降。
己丑,太宗即位,議立三萬戶,分統漢兵。天澤適入覲,命為真定、河間、大名、東平、濟南五路萬戶。庚寅冬,武仙復屯兵于衛,天澤合諸軍圍之。金將完顏合達以眾十萬來援,戰不利,諸將皆北,天澤獨以千人繞出其後,敗一都尉軍,與大軍合攻之,仙逸去,遂復衛州。
壬辰春,太宗由白坡渡河,詔天澤以兵由孟津會河南,至則睿宗已破合達軍于三峰山。乃命略地京東,招降太康、柘縣、瓦岡、睢州,追斬金將完顏慶山奴于陽邑。夏,帝北還,留睿宗總兵圍汴。癸巳春,金主突圍而出,令完顏白撒自黃龍岡來襲新衛。天澤率輕騎馳赴之,比至,圍已合,天澤奮戈突至城下,呼守者曰:「汝等勉力,援兵且至。」復躍出,其眾皆披靡,遂與大軍夾擊之,白撒等敗走蒲城,天澤尾其後,白撒等兵尚八萬,俘斬殆盡。金主以單舸東走歸德,天澤追至歸德,與諸軍會。新衛達魯花赤撒吉思不花欲薄城背水而營,天澤曰:「此豈駐兵之地乎!彼若來犯,則進退失據矣。」不聽,會天澤以事之汴,比還,撒吉思不花全軍皆沒。金主遷蔡,帝命元帥倴盞率大軍圍之。天澤當其北面,結筏潛渡汝水,血戰連日。甲午春正月,蔡破,金主自經死,天澤還真定。
時政煩賦重,貸錢于西北賈人以代輸,累倍其息,謂之羊羔利,民不能給。天澤奏請官為償一本息而止。繼以歲饑,假貸充貢賦,積銀至一萬三千錠,天澤傾家貲,率族屬官吏代償之。又請以中戶為軍,上下戶為民,著為定籍,境內以寧。
金亡,移軍伐宋。乙未,從皇子曲出攻棗陽,天澤先登,拔之。及攻襄陽,宋兵以舟數千陳于峭石灘,天澤挾二舟載死士,直前搗之,覆溺者萬計。丁酉,從宗王口溫不花圍光州,天澤先破其外城,攻子城,又破之。師次復州,宋兵以舟三千鎖湖面為柵,天澤曰:「柵破,則復自潰。」親執桴鼓,督勇士四十人攻其柵,不逾時,柵破,復人懼,請降。進攻壽春,天澤獨當一面,宋兵夜出斫營,天澤手擊殺數人,麾下兵繼至,悉驅其兵入淮水死,乘勝而南,所向輒克。
壬子,入覲,憲宗賜衛州五城為分邑。世祖時在籓邸,極知漢地不治,河南尤甚,請以天澤為經略使。至則興利除害,政無不舉,誅郡邑長貳之尤貪橫者二人,境內大治。阿藍答兒鈎較諸路財賦,鍛鍊羅織,無所不至,天澤以勛舊獨見優容,天澤曰:「我為經略使,今不我責,而罪餘人,我何安乎!」由是得釋者甚眾。
戊午秋,從憲宗伐宋,由西蜀以入。己未夏,駐合州之釣魚山,軍中大疫,方議班師,宋將呂文德以艨艟千餘,溯嘉陵江而上,北軍迎戰不利。帝命天澤禦之,乃分軍為兩翼,跨江注射,親率舟師順流縱擊,三戰三捷,奪其戰艦百餘艘,追至重慶而還。
中統元年,世祖即位,首召天澤,問以治國安民之道,即具疏以對,大略謂:「朝廷當先立省部以正紀綱,設監司以督諸路,沛恩澤以安反側,退貪殘以任賢能,頒奉秩以養廉,禁賄賂以防奸,庶能上下丕應,內外休息。」帝嘉納之。繼命往鄂渚撤江上軍,還,授河南等路宣撫使,俄兼江淮諸翼軍馬經略使。二年夏五月,拜中書右丞相。天澤既秉政,凡前所言治國安民之術,無不次第舉行。又定省規十條,以正庶務。憲宗初年,括戶余百萬,至是,諸色占役者太半,天澤悉奏罷之。秋九月,扈從世祖親征阿里不哥,次昔木土之地,詔丞相糹泉真將右軍,天澤將左軍,合勢蹙之,阿里不哥敗走。
三年春,李璮陰結宋人,以益都叛,遂據濟南,詔親王哈必赤總兵討之,凶勢甚盛。繼命天澤往,天澤聞璮入濟南,笑曰:「豕突入苙,無能為也。」至則進說于哈必赤曰:「璮多譎而兵精,不宜力角,當以歲月斃之。」乃深溝高壘,絶其奔軼。凡四月,城中食盡,軍潰出降,生擒璮,斬于軍門,誅同惡者數十人,余悉縱歸。明日,引軍東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開門迎降。
初,天澤將行,帝臨軒授詔,責以專征,俾諸將皆聽節度。天澤未嘗以詔示人,及還,帝慰勞之,悉歸功于諸將,其慎密謙退如此。天澤在憲宗時嘗奏:「臣始攝先兄天倪軍民之職,天倪有二子,一子管民政,一子掌兵權,臣復入叨寄遇,一門之內,處三要職,分所當辭,臣可退休矣。」帝曰:「卿奕世忠勤,有勞于國,一門三職,何愧何嫌!」竟不許。至是,言者或謂李璮之變,由諸侯權太重。天澤遂奏:「兵民之權,不可並于一門,行之請自臣家始。」於是史氏子侄,即日解兵符者十七人。
至元元年,加光祿大夫,右丞相如故。三年,皇太子燕王領中書省,兼判樞密院事,以天澤為輔國上將軍、樞密副使。四年,復授光祿大夫,改中書左丞相。六年,帝以宋未附,議攻襄陽,詔天澤與駙馬忽剌出往經畫之,賜白金百錠、楮幣萬緡。至則相要害,立城堡,以絶其聲援,為必取之計。七年,以疾還燕。八年,進開府儀同三司、平章軍國重事,仍敕右丞相安童諭旨曰:「兩省、院、台,或一月、一旬,遇大事,卿可商量,小事不煩卿也。」
十年春,與平章阿術等進攻樊城,拔之,襄陽降。十一年,詔天澤與丞相伯顏總大軍,自襄陽水陸併進。天澤至郢州遇疾,還襄陽,帝遣侍臣賜以葡萄酒,且諭之曰:「卿自朕祖宗以來,躬擐甲冑,跋履山川,宣力多矣。又卿首事南伐,異日功成,皆卿力也。勿以小疾阻行為憂,可且北發,善自調護。」還至真定,帝又遣其子杠與尚醫馳視,賜以藥餌。天澤因附奏曰:「臣大限有終,死不足惜,但願天兵渡江,慎勿殺掠。」語不及它。以十二年二月七日薨,年七十四。訃聞,帝震悼,遣近臣賻以白金二千五百兩,贈太尉,謚忠武。後累贈太師,進封鎮陽王,立廟。
天澤平居,未嘗自矜其能,及臨大節、論大事,毅然以天下之重自任。年四十,始折節讀書,尤熟於《資治通鑒》,立論多出人意表。拜相之日,門庭悄然。或勸以權自張,天澤舉唐韋澳告周墀之語曰:「願相公無權。爵祿刑賞,天子之柄,何以權為!」因以謝之,言者慚服。當金末,名士流寓失所,悉為治其生理而賓禮之,後多致顯達。破歸德,釋李大節不殺,而送至真定,署為參謀。衛為食邑,命王昌齡治之,舊人多不平,而莫能間,其知人之明、用人之專如此。是以出入將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無怨,人以比于郭子儀、曹彬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