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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410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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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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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元符末,詔求直言。考甫年八十一,上書云:「亂天下者,新法也,末流之禍,將不可勝言。今宜以時更化,純法祖宗。」因論熙寧而下,權臣迭起,欺世誤國,歷指其事而枚數其人。蔡京嫉之,謂為詆訕宗廟,削籍覊筠州。崇寧去黨碑,釋逐臣,同類者五十三人,其五十人得歸,惟考甫與范柔中、封覺民獨否,遂卒於筠。且死,命幼孫名世執筆,口占百餘言,其略曰:「予自謂山中宰相,虛有其才也;自謂文昌先生,虛有其詞也。不得大用於盛世,亦無憾焉,蓋有天命爾。」所論述有《卜世大寶龜》、《伊周素藴》、《義命雜著》、《太平策要》等,凡二百五十餘篇。

宇文之邵,字公南,漢州綿竹人。舉進士,為文州曲水令。轉運以輕縑高其價,使縣鬻於民。之邵言:「縣下江上山,地狹人貧,耕者亡幾,方歲儉饑,羌夷數入寇,不可復困之以求利。」運使怒。


  

會神宗即位求言,乃上疏曰:「天下一家也。祖宗創業、守成之法具在。陛下方居諒陰,諂諛奸佞之人屏伏未動,正可念五聖之功德,常若左右前後。京師者,諸夏之視效,俗宜惇厚,而勿憸薄浮侈是尚。公卿大夫,民之表也,宜以名節自勵,而勢利合雜是先。願以節義廉恥風導之,使人知自重。千里之郡,有利未必興,有害未必除者,轉運使、提點刑獄制之也。百里之邑,有利未必興,有害未必除者,郡制之也。前日赦令,應在公逋負一切蠲除,而有司操之益急,督之愈甚,使上澤不下流,而細民益困。如擇賢才以為三司之官,稍假郡縣以權,則民瘼除矣。然後監番、棸、蹶、楀之盛以保安外戚,考《棠棣》、《角弓》之義以親睦九族,興墜典,拔滯淹,遠誇毗,來忠讜。凡所建置,必與大臣共議以廣其善,號令威福則專制之。如此,則天下之人思見太平可拱而俟也。」

疏奏不報。喟然曰:「吾不可仕矣。」遂致仕,以太子中允歸,時年未四十。自強於學,不易其志,日與交友為經史琴酒之樂,退居十五年而終。司馬光曰:「吾聞志不行,顧祿位如錙銖;道不同,視富貴如土芥。今于之邵見之矣。」范鎮亦曰:「之邵位下而言高,學富而行篤,少我二十一歲而先我掛冠,使吾慊然。」其為兩賢所推尚如此。

吳瑛,字德仁,蘄州蘄春人。以父龍圖閣學士遵路任補太廟齋郎,監西京竹木務,簽書淮南判官,通判池州、黃州,知郴州,至虞部員外郎。治平三年,官滿如京師,年四十六,即上書請致仕。公卿大夫知之者相與出力輓留之,不聽,皆歎服以為不可及,相率賦詩飲餞于都門,遂歸。

蘄有田,僅足自給。臨溪築室,種花釀酒,家事一付子弟。賓客至必飲,飲必醉,或困臥花間,客去亦不問。有臧否人物者,不酬一語,但促奴益行酒,人莫不愛其樂易而敬其高。嘗有貴客過之,瑛酒酣而歌,以樂器扣其頭為節,客亦不以為忤。視財物如糞土,妹婿輒取家財數十萬貸人,不能償,瑛哀之曰:「是人有母,得無重憂!」召而焚其券。門生為治田事歷歲,忽謝去,曰:「聞有言某簿書為欺者,誼不可留。」瑛命取前後文書示之,蓋未嘗發封也。盜入室,覺而不言,且取其被,乃曰:「他物唯所欲,夜正寒,幸舍吾被。」其真率曠達類此。

哲宗朝有薦之者,召為吏部郎中,就知蘄州,皆不起。崇寧三年感疾,即閉閤謝醫藥,至垂絶不亂。卒,年八十四。

松江漁翁者,不知其姓名。每棹小舟游長橋,往來波上,扣舷飲酒,酣歌自得。紹聖中,閩人潘裕自京師調官回,過吳江,遇而異焉,起揖之曰:「予視先生氣貌,固非漁釣之流,願丐緒言,以發蒙陋。」翁瞪視曰:「君不凡,若誠有意,能過小舟語乎?」裕欣然過之。翁曰:「吾厭喧煩,處閒曠,遁跡于此三十年矣。幼喜誦經史百家之言,後觀釋氏書,今皆棄去。唯飽食以嬉,尚何所事?」裕曰:「先生澡身浴德如此。今聖明在上,盍出而仕乎?」笑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吾雖不能棲隱岩穴,追園、綺之蹤,竊慕老氏曲全之義。且養志者忘形,養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心形俱忘,其視軒冕如糞土耳,與子出處異趣,子勉之。」裕曰:「裕也不才,幸聞先生之高義,敢問舍所在。」曰:「吾姓名且不欲人知,況居室耶!」飲畢,長揖使裕反其所,鼓枻而去。

杜生者,潁昌人。不知其名,縣人呼為杜五郎。所居去縣三十里,有屋兩間,與其子並居,前有空地丈餘,即為籬門,生不出門者三十年。


  
黎陽尉孫軫往訪之。其人頗灑落,自陳村人無所能,官人何為見顧。軫問所以不出門之因,笑曰:「以告者過也。」指門外一桑曰:「憶十五年前,亦曾納涼其下,何謂不出?但無用於時,無求於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問所以為生,曰:「昔時居邑之南,有田五十畝,與某兄同耕。迨兄子娶婦,度所耕不足贍,乃盡以與兄,而攜妻子至此,蒙鄉人借屋,遂居之。唯與人擇日,又賣醫藥以給飦粥,亦有時不繼。後子能耕,荷長者見憐,與田三十畝使之耕,尚有餘力,又為人傭耕,自此食足。鄉人貧,以醫術自業者多。念己食既足,不當更兼他利,由是擇日賣藥,一切不為。」問常日何所為,曰:「端坐耳。」「頗觀書否?」曰:「二十年前,曾有人遺一書策,無題號,其間多說浮名經,當時極愛其議論,今忘之,並書亦不知所在矣。」時盛寒,布袍草屩,室中枵然,而氣韻閒曠,言詞精簡,。蓋有道之士也。問其子之為人,曰:「村童也,然性質甚淳厚,不妄言,不敢嬉。唯間一至縣買鹽酪,可數行跡以待其歸,徑往徑還,未嘗旁游一步也。」軫嗟嘆,留連久之,乃去。後至延安幕府,為沈括言之。括時理軍書,迨夜半,疲極未臥,聞軫談及此,及頓忘其勞。

順昌山人。靖康末,有避亂於順昌山中者,深入得茅舍,主人風裁甚整,即之語,士君子也。怪而問曰:「諸君何事挈妻孥能至是耶?」因語之故。主人曰:「亂何自而起耶?」眾爭為言,主人嗟惻久之,曰:「我父為仁宗朝人也,自嘉祐末卜居于此,因不復出。以我所聞,但知有熙寧紀年,亦不知于今幾何年矣。」

南安翁者。漳州陳元忠客居南海日,嘗赴省試過南安,會日暮,投宿野人家,茅茨數椽,竹樹茂密可愛。主翁雖麻衣草屨,而舉止談對宛若士人。几案間有文籍散亂,視之皆經、子也。陳叩之曰:「翁訓子讀書乎?」曰:「種園為生耳。」「亦入城市乎?」曰:「十五年不出矣。」問:「藏書何用?」曰:「偶有之耳。」因雜以他語。少焉,風雨暴作,其二子歸,舍鉏揖客,人物不類農家子。翁進豆羹享客,不復共談,遲明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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