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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378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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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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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友聞引兵扼仙人關。諜聞北兵合西夏、女真、回回、吐蕃、渤海軍五十餘萬大至,友聞語萬曰:「國家安危,在此一舉,眾寡不敵,豈容浪戰。惟當乘高據險,出奇匿伏以待之。」北兵先攻武休關,敗都統李顯忠軍,遂入興元,欲沖大安。制置使趙彥吶檄友聞控制大安以保蜀口。友聞馳書彥吶曰:「沔陽,蜀之險要,吾重兵在此,敵有後顧之憂,必不能越沔陽而入蜀。又有曹萬、王宣首尾應援,可保必捷。大安地勢平壙,無險可守,正敵騎所長,步兵所短,況眾寡不敵,豈可于平地控禦。」彥吶不以為然,一日持小紅牌來速者七。友聞議為以寡擊眾,非乘夜出奇內外夾擊不可。乃遣萬、友諒引兵上鷄冠隘,多張旗幟,示敵堅守。友聞選精鋭萬人夜渡江,密往流溪設伏。約曰:「敵至,內以鳴鼓舉火為應,外呼殺聲。」北兵果至,萬出逆戰,敵將八都魯擁萬餘眾,達海帥千人往來搏戰,矢石如雨。萬身被數創,令諸軍舉烽。友聞遣選鋒軍統制楊大全、游奕軍統制馮大用引本部出東菜園,擊敵後隊;敢勇軍總管夏用、知西和州神勁軍總管趙興帥所部出水嶺,擊敵中隊;知天水軍安邊軍總管呂嗣德、陳庚率所部出龍泉頭,擊敵前隊。友聞親帥精兵三千人,疾馳至隘下,先遣保捷軍統領劉虎帥敢死士五百人衝前軍,前軍不動,大兵伏三百騎道旁,虎眾銜枚突戰。會大風雨,諸將請曰:「雨不止,淖濘深沒足,宜俟少霽。」友聞斥曰:「敵知我伏兵在此,緩必失機。」遂擁兵齊進。友聞入龍尾頭,萬聞之,五鼓出隘口,與友聞會。內外兩軍皆殊死戰,血流二十里。西軍素以綿裘代鐵甲,經雨濡濕,不利步門。黎明,大兵益增,乃以鐵騎四面圍繞,友聞嘆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於是極口詬罵,殺所乘馬以示必死。血戰愈厲,與弟萬俱死,軍盡沒,北兵遂長驅入蜀。

秦鞏人汪世顯素服友聞威望,嘗以名馬遺友聞,還師過戰地,嘆曰:「蜀將軍真男兒漢也。」盛禮祭之。事聞,特贈龍圖閣學士、大中大夫,賜廟褒忠,謚曰毅節,官其二子承務郎,婿迪功郎。萬特贈武翼大夫,二子成忠郎。


  

陳寅,寶謨閣待制咸之子。漕司兩貢進士,以父恩補官,歷官州縣。紹定初,知西和州。西和極邊重地,寅以書生義不辭難。北兵入境,屬都統何進出守大安,獨統制官王鋭與忠義千人城守而已。寅誓與其民共守此土。居民始以進留家城中,恃以為固,已而進徙它郡,遂無固志。寅獨留其二子並闔門二十八口,曰:「人各顧其家,將誰共守。」乃散資財以結忠義,為必守之計。

北兵十萬攻城東南門,以降者為先驅。寅草檄文喻之,自執旗鼓,激厲將士,迎敵力戰,矢石如雨。師退,詰旦,增兵復來,寅帥忠義民兵與敢死士力戰,晝夜數十合,兵退。制置司以寅功遍告列郡。北兵伐木為攻具,增兵至數十萬,圍州城。進素與寅不協,寅有功,尤為諸將所忌。至是求援甚急,久之,制置司才遣劉鋭及忠義人陳瑀等往救,率皆觀望不進,鋭甫進七方關,瑀未及仇池,皆以路梗告。寅率民兵晝夜苦戰,援兵不至,城遂陷。

寅顧其妻杜氏曰:「若速自為計。」杜厲聲曰:「安有生同君祿,死不共王事者?」即登高堡自飲藥。二子及婦俱死母傍。寅斂而焚之,乃朝服登戰樓,望闕焚香,號泣曰:「臣始謀守此城,為蜀藩籬,城之不存,臣死分也。臣不負國!臣不負國!」再拜伏劍而死。賓客同死者二十有八人。一子後至,亦欲自裁,軍士抱持之曰:「不可使忠臣無後。」與俱縋城,亦折足死。制置司以聞,詔特贈朝議大夫、右文殿修撰,賜錢三千緡,即其所居鄉、所守州立廟。久之,加贈華文閣待制,謚襄節。

賈子坤字伯厚,潼川懷安軍人。嘉定十三年進士。為西和推官,攝通判。關外被兵,子坤與郡守陳寅誓死城守。城陷,子坤朝服與其家十二口死之。追贈承議郎,封其父崧承務郎。官其子仲武宣教郎、隆州簽判,改奉議郎、果州通判,卒。

仲武子昌忠、純孝,同登咸淳七年進士第。純孝揚州教授,受知帥李庭芝,調江、淮總幕。北兵下江南,二王在福州,以史館檢閲召,辭。會丞相文天祥闢佐其幕,尋授秘書丞,擢吏部郎中。丁母憂,起複為右司,轉朝散郎。崖山師敗,純孝抱二女偕妻牟同蹈海死。

劉鋭,知文州。嘉熙元年,北兵來攻,鋭與通判趙汝曏乘城固守,率軍民七千餘人晝夜搏戰,殺傷甚多。拒守兩月餘,援兵不至,城中無水,取汲於江。會陳昱以去歲失守沔,編置此州,夜逾城出降,獻女大將,告以虛實,敵遂增兵攻城甚急,一夕移江流于數里外。鋭度不免,集其家人,盡飲以藥,皆死,乃聚其屍及公私金帛、告命焚之。家素有禮法,幼子同哥才六歲,飲以藥,猶下拜受之,左右為之感慟。

汝曏宣城人,善射。城破被執,先斷其兩臂,而後臠殺之。鋭及其二子自刎死,軍民死者數萬人。

蹇彞,潼川通泉人。嘉定二年進士。累官通判金州。端平三年,北兵攻蜀,彞堅守,戰不能敵,被擒,不屈而死。其子永叔復力戰,城破,舉家死焉。弟維之,紹定五年進士。利州都統王宣闢行參軍事,亦迎敵力戰而死,特官其子。

何充,漢州德陽人。秘書監耕之孫。通判黎州,攝州事,預為備禦計。及宋能之至,建議急於邛崍創大小兩關倉及砦屋百間,親督程役。俄關破,充自刺不死,大軍帥呼之語,許以不殺。充曰:「吾三世食趙氏祿,為趙氏死不憾。」帥設帟幄環坐諸將,而虛其賓席,呼充曰:「汝能降,即坐此。」充踞坐地求死,遂罷。它日又呼之,欲辮其發而髡其頂。曰:「可殺不可髡。」又使署招民榜,充曰:「吾監州也,可聚吾民使殺之耶?即一家有死而已,榜必不可署。」大將遺以酒茗羊牛肉,皆卻之。自是水飲絶不入口。敵知其不可強,將剮之,大將曰:「此南家好漢也,使之即死。」於是斬其首。

充妻陳罵不絶口。初,充之見呼也,陳必以一家往。帥曰:「不呼汝,何以來?」陳曰:「吾求死爾。」及充死,東望再拜曰:「臣夫婦雖死,可以對趙氏無愧矣。」眾以石擊殺之。


  

方充夫婦之嬰禍也,親戚勸其苟免,充正色曰:「我夫婦與兒婦義同死,汝等自求生可也。」於是上下感泣,願同死者四十餘人。男士麟、孫駒行、從子仲桂先充而死,惟長子士龍得免。

許彪孫,顯謨閣學士奕之子也。為四川制置司參謀官。景定二年,劉整叛,召彪孫草降文,以潼川一道為獻。彪孫辭使者曰:「此腕可斷,此筆不可書也。」即閉門與家人俱仰藥死。

整既降,遂引兵襲都統張桂營,桂及統制金文德戰死。納溪曹贛闔門死之。景定四年,沔州都統胡世全護糧運至虎象山,遇敵兵戰敗死。咸淳二年,北兵取開州,守將龐彥海死之。德祐元年,瀘守梅應春殺判官李丁孫、推官唐奎瑞以城降,珍州守將江彥清巷戰死之。

陳隆之,不知所仕履。為四川制置使。淳祐元年十一月,成都被圍,守彌旬,弗下。部將田世顯乘夜開門,北兵突入,隆之舉家數百口皆死。檻送隆之至漢州,命諭漢州守臣王夔降,隆之呼夔語之曰:「大丈夫死爾,毋降也。」遂見殺。後五年,提刑袁簡之上其事,特贈徽猷閣待制,合得恩澤外,特與兩子恩澤,賜謚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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