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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290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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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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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後人不達,以謂聖本生知,非學可至,而為學之道遂失。不求諸己,而求諸外,以博聞強記、巧文麗辭為工,榮華其言,鮮有至于道者。則今之學,與顏子所好異矣。

瑗得其文,大驚異之,即延見,處以學職。呂希哲首以師禮事頤。


  

治平、元豐間,大臣屢薦,皆不起。哲宗初,司馬光、呂公著共疏其行義曰:「伏見河南府處士程頤,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法。年逾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高蹈,聖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類有所矜式。」詔以為西京國子監教授,力辭。

尋召為秘書省校書郎,既入見,擢崇政殿說書。即上疏言:「習與智長,化與心成。今夫人民善教其子弟者,亦必延名德之士,使與之處,以薰陶成性。況陛下春秋之富,雖睿聖得于天資,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宮女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願選名儒入侍勸講,講罷留之分直,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事獻規,歲月積久,必能養成聖德。」頤每進講,色甚莊,繼以諷諫。聞帝在宮中盥而避蟻,問:「有是乎?」曰:「然,誠恐傷之爾。」頤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

神宗喪未除,冬至,百官表賀,頤言:「節序變遷,時思方切,乞改賀為慰。」既除喪,有司請開樂置宴,頤又言:「除喪而用吉禮,尚當因事張樂,今特設宴,是喜之也。」皆從之。帝嘗以瘡疹不禦邇英累日,頤詣宰相問安否,且曰:「上不禦殿,太后不當獨坐。且人主有疾,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相以下始奏請問疾。

蘇軾不悅于頤,頤門人賈易、朱光庭不能平,合攻軾。胡宗愈、顧臨詆頤不宜用,孔文仲極論之,遂出管勾西京國子監。久之,加直秘閣,再上表辭。董敦逸復摭其有怨望語,去官。紹聖中,削籍竄涪州。李清臣尹洛,即日迫遣之,欲入別叔母亦不許,明日贐以銀百兩,頤不受。徽宗即位,徙峽州,俄復其官,又奪于崇寧。卒年七十五。

頤于書無所不讀。其學本於誠,以《大學》、《語》、《孟》、《中庸》為標指,而達于《六經》。動止語默,一以聖人為師,其不至乎聖人不止也。張載稱其兄弟從十四五時,便脫然欲學聖人,故卒得孔、孟不傳之學,以為諸儒倡。其言之旨,若布帛菽粟然,知德者尤尊崇之。嘗言:「今農夫祁寒暑雨,深耕易耨,播種五穀,吾得而食之;百工技藝,作為器物,吾得而用之;介冑之士,被堅執鋭,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無功澤及人,而浪度歲月,晏然為天地間一蠹,唯綴緝聖人遺書,庶幾有補爾。」於是著《易》、《春秋傳》以傳于世。《易傳序》曰:

《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其為書也,廣大悉備,將以順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盡事物之情,而示開物成務之道也。聖人之憂患後世,可謂至矣。去古雖遠,遺經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傳言,後學誦言而忘味,自秦而下,蓋無傳矣。予生千載之後,悼斯文之湮晦,將俾後人沿流而求源,此《傳》所以作也。

「《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製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備于辭,推辭考卦可以知變,象與占在其中矣。「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得于辭不達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于辭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觀會通以行其典禮,則辭無所不備。故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傳者辭也,由辭以得意,則在乎人焉。

《春秋傳序》曰:

天之生民,必有出類之才起而君長之,治之而爭奪息,導之而生養遂,教之而倫理明,然後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聖賢世出,隨時有作,順乎風氣之宜,不先天以開人,各因時而立政。暨乎三王迭興,三重既備,子、醜、寅之建正,忠、質、文之更尚,人道備矣,天運周矣。聖王既不復作,有天下者雖欲仿古之跡,亦私意妄為而已。事之繆,秦至以建亥為正;道之悖,漢專以智力持世,豈復知先王之道也。

夫子當周之末,以聖人不復作也,順天應時之治不復有也,於是作《春秋》,為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謂「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也。先儒之傳,游、夏不能贊一辭,辭不待贊者也,言不能與于斯爾。斯道也,唯顏子嘗聞之矣。「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此其準的也。後史以吏視《春秋》,謂褒善貶惡而已,至于經世之大法,則不知也。

《春秋》大義數十,其義雖大,炳如日星,乃易見也。惟其微辭隱義、時措從宜者,為難知也。或抑或縱,或予或奪,或進或退,或微或顯,而得乎義理之安,文質之中,寬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也。夫觀百物然後識化工之神,聚眾材然後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義而欲窺聖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故學《春秋》者,必優遊涵泳,默識心通,然後能造其微也。後王知《春秋》之義,則雖德非禹、湯,尚可以法三代之治。

自秦而下,其學不傳,予悼夫聖人之志不明於後世也,故作《傳》以明之,俾後之人通其文而求其義,得其意而法其用,則三代可復也。是《傳》也,雖未能極聖人之藴奧,庶幾學者得其門而入矣。


  

平生誨人不倦,故學者出其門最多,淵源所漸,皆為名士。涪人祠頤于北岩,世稱為伊川先生。嘉定十三年,賜謚曰正公。淳祐元年,封伊陽伯,從祀孔子廟庭。

門人劉絢、李籲、謝良佐、游酢、張繹、蘇昞皆班班可書,附於左。呂大鈞、大臨見《大防傳》。

張載,字子厚,長安人。少喜談兵。至欲結客取洮西之地。年二十一,以書謁范仲淹,一見知其遠器,乃警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于兵。」因勸讀《中庸》。載讀其書,猶以為未足,又訪諸釋、老,累年究極其說,知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嘗坐虎皮講《易》京師,聽從者甚眾。一夕,二程至,與論《易》,次日語人曰:「比見二程,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輩可師之。」撤坐輟講。與二程語道學之要,渙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於是盡棄異學,淳如也。

舉進士,為祈州司法參軍,雲岩令。政事以敦本善俗為先,每月吉,具酒食,召鄉人高年會縣庭,親為勸酬。使人知養老事長之義,因問民疾苦,及告所以訓戒子弟之意。

熙寧初,御史中丞呂公著言其有古學,神宗方一新百度,思得才哲士謀之,召見問治道,對曰:「為政不法三代者,終苟道也。」帝悅,以為崇文院校書。他日見王安石,安石問以新政,載曰:「公與人為善,則人以善歸公;如教玉人琢玉,則宜有不受命者矣。」明州苗振獄起,往治之,末殺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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