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久雨詔求言,珏疏論消天變、收人心數事,詞極激切,並陳荊、陝、江、淮守禦之略:「願申詔大臣,悉屏細務,唯謀守禦。自京及荊、淮之郡,置大帥,屯勁兵。命沿江之守,各上措畫之方,明斥堠,設險阻,節大府之出,廣大農之入,檢察戰艦而習之,則守禦詳盡,人心安,天意回,大業昌矣。」遷吏部尚書。
隆祐太后奉神主如江西,詔珏為端明殿學士、權同知三省樞密院事從行。時詔元祐黨籍及上書廢錮人,追復故官,錄用子孫,施行未盡者,珏悉奏行之。又言常安民、張克公嘗論蔡京罪,乞厚加恩。至洪州,疏言修治巡幸道路之役,略曰:「陛下遭時艱難,躬履儉約,前冬幸淮甸,供帳弊舊,道路險狹,未嘗介意。今聞衢、信以來,除治道路,科率民丁,急如星火,廣市羊豕,備造服用,使農夫不得獲,齊民不得休,非陛下儉以避難之意也。乞降詔悉罷。」金人攻吉州,分兵追太后,舟至太和縣,衛兵皆潰,珏奉太后退保虔州。監察御史張延壽論珏罪,珏亦上書自劾,逾嶺俟命,落職,提舉江州太平觀。延壽論不已,責授秘書少監,貶衡州。紹興元年,許自便。明年,以朝散大夫分司西京。卒於梧州,年五十五。官其二子。八年,追復龍圖閣學士。有《吳興集》二十捲、《集議》五卷、《兩漢蒙求》十捲。
胡舜陟,字汝明,徽州績溪人。登大觀三年進士第,歷州縣官,為監察御史。奏:「御史以言為職,故自唐至本朝皆論時事,擊官邪,與殿中侍御史同。崇寧間,大臣欲便己,遂變祖宗成憲,南台御史始有不言事者。多事之時,以開言路為急。乞下本台,增入監察御史言事之文,以復祖宗之制。」以內艱去。
服闋,再為監察御史。奏:「河北金兵已遁,備禦尤不可不講。」欽宗即位,又言:「今結成邊患,幾傾社稷,自歸明官趙良嗣始,請戮之以快天下。」遂誅良嗣。又奏:「今邊境備禦之計,兵可練,粟可積,獨將為難得,請詔內外之臣,並舉文武官才堪將帥者。」又奏:「上殿班先台後諫,祖宗法也,今台臣在諫臣下,乞今後台諫同日上殿,以台諫雜壓為先後。」
遷侍禦中。奏:「向者晁說之乞皇太子講《孝經》,讀《論語》,間日讀《爾雅》而廢《孟子》。夫孔子之後深知聖人之道者,孟子而已。願詔東宮官遵舊制,先讀《論語》,次讀《孟子》。」又奏:「涪陵譙定受《易》于郭雍,究極象數,逆知人事,洞曉諸葛亮八陣法,宜厚禮招之。」
高宗即位,舜陟論宰相李綱之罪,帝不聽。言者論其嘗事偽廷,除集英殿修撰、知廬州。時淮西盜賊充斥,廬人震恐,日具舟楫為南渡計。舜陟至,修城治戰具,人心始安。
冀州雲騎卒孫琪聚兵為盜,號「一海蝦」,至廬,舜陟乘城拒守。琪邀資糧,舜陟不與,其眾請以粟遺之,舜陟曰:「吾非有所愛,顧賊心無厭,與之則示弱,彼無能為也。」乃時出兵擊其抄掠者,琪宵遁,舜陟伏兵邀擊,得其輜重而歸。
濟南僧劉文舜聚黨萬餘,保舒州投子山縱剽,舜陟遣介使招降之。時丁進、李勝合兵為盜蘄、壽間,舜陟遣文舜破之。
張遇自濠州奄至梁縣,舜陟使毀竹裡橋,伏兵河西,伺其半渡擊敗之。又請以身守江北,以護行宮。帝壯其言,擢徽猷閣待制,充淮西制置使。范瓊自壽春渡淮,貽書責贍軍錢帛,舜陟諭以逆順,瓊乃去。
自軍興後,淮西八郡,群盜攻蹂無全城,舜陟守廬二年,按堵如故,以徽猷閣待制知建康府,充沿江都制置使。踰年,改知臨安府,復為徽猷閣待制,充京畿數路宣撫使。尋罷,遷廬、壽鎮撫使,改淮西安撫使。至廬州,潰兵王全與其徒來降,舜陟散財發粟,流民漸歸。改知靜江府,詔措置市戰馬。御史中丞常同奏舜陟凶暴傾險,罷之。
後十八年,復為廣西經略。以知邕州俞儋有臟,為運副呂源所按,事連舜陟,提舉太平觀。先是,舜陟與源有隙,舜陟因討郴賊,劾源沮軍事,源以書抵秦檜,訟舜陟受金盜馬,非訕朝政。檜素惡舜陟,入其說,奏遣大理寺官袁柟、燕仰之往推劾,居兩旬,辭不服,死獄中。
舜陟有惠愛,邦人聞其死,為之哭。妻江氏訴于朝,詔通判德慶府洪元英究實。元英言:「舜陟受金盜馬,事涉曖昧,其得人心,雖古循吏無以過。」帝謂檜曰:「舜陟從官,又罪不至死,勘官不可不懲。」遂送柟、仰之吏部。
沈晦,字元用,錢塘人,翰林學士沈遘孫。宣和間進士廷對第一,除校書郎,遷著作佐郎。金人攻汴京,借給事中從肅王樞出質斡離不軍。金人再攻也,與之俱南。京城陷,邦昌偽立,請金人歸馮澥等,晦因得還,真為給事中。
高宗即位,言者論晦雖使金艱苦,而封駁之職不可以賞勞,除集英殿修撰、知信州。帝如揚州,將召為中書舍人,侍御史張守論晦為布衣時事,帝曰:「頃在金營見其慷慨,士人細行,豈足為終身累邪?」不果召。知明州,移處州。
帝如會稽,移守婺州。賊成皋入寇,晦用教授孫邦策,率民兵數百出城與戰,大敗,晦欲斬邦,已而釋之。時浙東防遏使傅崧卿在城中,單騎往說皋,皋遂降。進徽猷閣待制。以言者論晦妄用便宜指揮行事,降集英殿修撰、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尋復徽猷閣待制、知宣州,移知建康府。甫逾月,以御史常同論罷。
紹興四年,起知鎮江府、兩浙西路安撫使,過行在面對,言:「藩帥之兵可用。今沿江千餘里,若令鎮江、建康、太平、池、鄂五郡各有兵一二萬,以本郡財賦易官田給之,敵至,五郡以舟師守江,步兵守隘,彼難自渡。假使參渡,五郡合擊,敵雖善戰,不能一日破諸城也。若圍五郡,則兵分勢弱,或以偏師綴我大軍南侵,則五郡尾而邀之,敵安敢遠去。此制稍定,三年後移江北,糧餉、器械悉自隨。」又自乞「分兵二千及召募敢戰士三千,參用昭義步兵法,期年後,京口便成強藩」。時方以韓世忠屯軍鎮江,不果用。
劉麟入寇,世忠拒于揚州,晦乞促張俊兵為世忠援。趙鼎稱晦議論激昂,帝曰:「晦誠可嘉,然朕知其人言甚壯,膽志頗怯,更觀臨事,能副所言與否?」然晦不為世忠所樂,尋提舉臨安府洞霄宮,起為廣西經略兼知靜江府。
先是,南州蠻酋莫公晟歸朝,歲久,用為本路鈐轄覊縻之,後遁去,旁結諸峒蠻,歲出為邊患。晦選老將羅統戍邊,招誘諸酋,喻以威信,皆詣府請降,晦犒遺之,結誓而去。自是公晟孤立,不復犯邊。晦在郡,歲買馬三千匹,繼者皆不能及。進徽猷閣直學士,召赴行在,除知衢州,改潭州,提舉太平興國宮,卒。
晦膽氣過人,不能盡循法度,貧時尤甚,故累致人言。然其當官才具,亦不可掩雲。
劉一止,字行簡,湖州歸安人。七歲能屬文,試太學,有司欲舉八行,一止曰:「行者士之常。」不就。登進士第,為越州教授。參知政事李邴薦為詳定一司敕令所刪定官。
紹興初,召試館職,其略曰:「事不克濟者,患在不為,不患其難,聖人不畏多難,以因難而圖事耳。如其不為,俟天命自回,人事自正,敵國自屈,盜賊自平,有是哉?」高宗稱善,且諭近臣以所言剴切知治道,欲驟用,執政不樂,除秘書省校書郎。考兩浙類試,以科舉方變,欲得通時務者,同列皆患無其人,一止出一卷曰:「是宜為首。」啟號乃張九成也,眾皆厭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