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世固乞轉行,給事中程瑀持不可,又言光世兵未渡江,金人或渡淮,江、浙必震。光世方遣人按行宜興湖洑之間,以備退保。詔以章示之,光世遷延如故。
三年,命光世與韓世忠易鎮,同召赴闕,授檢校太傅、江東宣撫使。世忠既至鎮江城下,奸人入城焚府庫,光世擒之,皆云世忠所遣。世忠屯登雲門,光世引兵出,懼其扼己,改途趨白鷺店。世忠遣兵襲其後,光世以聞。帝遣使和解,仍書《賈復》、《寇恂傳》賜之。命為江東、淮西宣撫使,置司池州,賜錢十萬緡。
劉豫將王彥先揚兵淮上,有渡江意。光世扼馬家渡,遣酈瓊屯無為軍,為濠、廬援,賊乃退。光世奏鄜延李佾充閣門祗候,言者論其涉私,罷之。金人、劉豫入侵,時光世、張俊、韓世忠權相敵,且持私隙,帝遣侍御史魏矼至軍中,諭以滅怨報國。光世乃移書二帥,二帥皆覆書致情。光世始移軍太平州以援世忠。金兵退,光世入覲,遷少保。帝曰:「卿與世忠以少嫌不釋,然烈士當以氣義相許,先國家而後私仇。」復諭以光武分寇恂、賈復之事。光世泣謝,請以所置淮東田易淮西田,給事中晏敦復言其擾民而止;又請並封其三妾為孺人,南渡後,諸大將封妾自此始。會改神武軍為行營護軍,以光世所部稱左護軍。劉豫築劉龍城以窺淮西,光世遣王師晟破之,加保靜軍節度使,遂領三鎮。
張浚撫淮上諸屯,劉豫挾金人分道入侵,命光世屯廬州以招北軍,與韓世忠、張俊鼎立,楊沂中將精卒為後距。劉猊驅鄉民偽為金兵,布淮境。光世奏廬難守,密干趙鼎,欲還太平州。浚命呂祉馳往軍中督師,光世已舍廬州退,浚遣人厲其眾曰:「若有一人渡江,即斬以徇。」光世不得已,駐兵與沂中相應,遣王德、酈瓊領兵自安豐出謝步,遇金將三戰,皆敗之。張浚入對,言光世驕惰不戰,不可為大將,請罷之。帝命與趙鼎議,鼎曰:「光世將家子孫,將卒多出其門,罷之恐拂人心。」遂遷護國、鎮安、保靜軍節度使。
右司諫陳公輔劾其不守廬州,張浚言其沈酣酒色,不恤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乞賜罷斥。光世引疾請罷軍政,又獻所餘金谷于朝。拜少師,充萬壽觀使,奉朝請,封榮國公,賜甲第一區,以兵歸都督府。公輔又言光世雖罷,而遷少師,賞罰不明;中書舍人勾龍如淵又繳還賜第之命。帝曰:「光世罷兵柄,若恩禮稍加,則諸將知有後福,皆效力矣。」卒賜之。初,光世麾下多降盜,素無紀律;至是,督府命呂祉節制其軍。酈瓊殺祉,驅諸軍降劉豫。
九年,用講和恩,賜號「和眾輔國功臣」,進封雍國公、陝西宣撫使。弟光遠疏其短於言路,如淵時為中丞,再論光世不可遣而止。十年,金人圍順昌,拜太保,為三京招撫處置使,以援劉錡。光世請李顯忠為前軍都統,又請王德自隷。德不願受其節制;顯忠行至宿、泗,軍多潰。進至和州,秦檜主罷兵,召還。光世入見,為萬壽觀使,改封楊國公。疾革,乞免其家科役,中書舍人張廣格不下。卒,年五十四。贈太師,官其子孫、甥侄十四人,謚武僖。乾道八年,追封安城郡王。開禧元年,追封鄜王。
光世在諸將中最先進。律身不嚴,馭軍無法,不肯為國任事,逋寇自資,見詆公論。嘗入對,言:「願竭力報國,他日史官書臣功第一。」帝曰:「卿不可徒為空言,當見之行事。」建炎初,結內侍康履以自固。又蚤解兵柄,與時浮沉,不為秦檜所忌,故能竊寵榮以終其身,方之韓、岳遠矣。
王淵,字幾道,熙州人,後徙環州。善騎射。應募擊夏國,屢有功,累遷熙河蘭湟路第三將部將、權知鞏州寧遠砦。諸羌入寇,經略司討之,表淵總領岷山蕃兵將,興師城澤州。羌悉眾來爭,淵奮擊,大破之,追至邈川城。移同總領湟州蕃兵將兼知臨宗砦,坐法免。
宣和三年,劉延慶討方臘,以淵為先鋒。賊將據錢塘,勢張甚。淵諭小校韓世忠曰:「賊謂我遠來,必易我。明日爾逆戰而偽遁,我以強弩伏數百步外,必可得志。」世忠如其言,賊果追之,伏弩捽髮,應弦而倒。逐北至淳安,賊據幫源峒,遂圍而平之。授閣門宣贊舍人、權京畿提舉保甲兼權提點刑獄公事。
繼從延慶攻契丹。重兵壁盧溝南,遣淵等數千人護餉道,戰敗為敵所獲。已而逃歸,猶以出塞遷武功大夫、果州團練使。又從楊惟忠、辛興宗破群盜高托山等,遷拱衛大夫、寧州觀察使。
靖康元年,為真定府總管,就遷都統制。吳湛據趙州叛,淵討平之。金人攻汴京,河東、北宣撫使范訥統勤王兵屯雍丘,以淵為先鋒。尋以所部歸康王府。
明年,張邦昌僭立,康王如濟州,命淵以三千人入衛宗廟。淵至汴都,以朝服見邦昌,納謁曰:「參塚宰相公。」邦昌始易紫袍延之政事堂,淵慟哭宣教。康王即皇帝位,淵與楊惟忠、韓世忠以河北兵,劉光世以陝西兵,張俊、苗傅等以帥府及降群盜兵,皆在行朝,不相統一。始置禦營司,以淵為都統制,扈從累月不釋甲。帝如揚州,授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尋改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進保大軍承宣使。
時群盜蜂起,以淵為制置使平杭賊,提兵四出,所向皆捷。平軍賊趙萬于鎮江,誅杭賊陳通於杭州,降張遇于楊子橋;期年,群盜略盡。遷響德軍節度使。惟趙萬、陳通等已招其降,而復盡誅之。
建炎三年二月,金人攻揚州,帝倉卒渡江,淵與內侍康履從至鎮江。奉國軍節度使劉光世見帝泣告:「淵專管江上海船,每言緩急決不誤事。今臣所部數萬,二千餘騎,皆不能濟。」淵忿其言,斬江北都巡檢皇甫佐以自解。中書侍郎朱勝非馳見淵督之,乃始經畫,已無所及,自是淵失諸將心。
帝欲如鎮江以援江北,群臣亦固請。淵獨言:「鎮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先據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險。」議遂決。命淵守姑蘇,言戎器全缺,兵匠甚少,乞括民匠營繕。尋自平江赴行在,拜簽書樞密院事,仍兼都統制。命下,諸將籍籍。帝聞之,乃命免奏事簽書,仍解都統制,以慰眾心。
先是,統制官苗傅自負世將,以淵驟用,頗觖望;劉正彥嘗招巨盜丁進,亦以賞薄怨淵。而內侍康履頗用事,及淵入樞府,傅、正彥以其由宦官薦,愈不平。俟淵入朝,伏兵殺之,並殺康履,遂成明受之變。淵時年五十三。
淵為將輕財好義,家無宿儲,每言:「朝廷官人以爵祿足代耕,若事錐刀,我何愛爵祿,曷若為富商大賈邪?」初,帝在南京,聞淵疾,遣中使曾澤問疾。澤還,言其帷幔茵褥皆不具,帝輟所禦紫茸茵以賜。然其平群盜多殺降,與康履深交,故及于禍。贈開府儀同三司,累加少保,官其子孫八人。紹興四年,又官二人。乾道六年,謚襄愍。子倚。
解元,字善長,保安軍德清砦人。疏眉俊目,猿臂,善騎射。起行伍,為清澗都虞候。建炎三年,隷大將韓世忠麾下,擢偏將。世忠出下邳,聞金兵大至,士皆駭愕。元領二十騎擒其生口,知敵動息。俄逢騎數百,身自陷陣,橫刺酋長墜馬,余皆遁去。授閣門宣贊舍人。苗傅、劉正彥之變,從世忠追至臨平與戰,賊勢既衰,擒于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