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徙逵帥鄜延,為逵移書執政,請存綏州以張兵勢,先規度大理河川,建堡砦,畫稼穡之地三十里,以處降者。若棄綏不守,則無以安新附之眾。援種世衡招蕃兵部敵屯青澗城故事。朝廷從之,活降人數萬,為東路捍蔽。熙寧初,夏人誘殺知保安軍楊定等,既而以李崇貴、韓道喜來獻,且請和。朝廷欲官其任事之酋,鎸歲賜以為俸給,因使納塞門、安遠二砦而還綏州。禼言:「綏實形勢之地,宜增廣邊障,乃無窮之利。若存綏以觀其變,計之得也。」神宗召問狀,對曰:「綏之存亡,皆不免用兵。降二萬人入吾肝脾,隙已深,不可亡備。」神宗然之。除集賢校理。
夏人犯環慶,後復來賀正。禼請邊吏離其心腹,因以招橫山之眾,此不戰而屈人兵也。遷提點陝西刑獄。韓絳宣撫陝西,河東兵西討,禼為絳言:「大兵過山界,皆砂磧,乏善水草,又亡險隘可以控扼,今切危之。若乘兵威招誘山界人戶,處之生地,當先經畫山界控扼之地,然後招降;不爾,勞師遠攻,未見其利。」絳欲取橫山,納種諤之策,遂城囉兀,以禼權宣撫判官。諤趣河東兵會銀川,規以後期斬將。禼白絳,令諤自往中路迎東兵。諤懼違節制,乃不敢逞。加直龍圖閣、知延州。
夏人屢欲款塞,每以虛聲搖邊。詔問方略,禼審計形勢,為破敵之策以獻。遣裨將曲珍、呂真以兵千人分巡東西路。夏人方以四萬眾自間道欲取綏,道遇珍,皇駭亟戰,真繼至,夏眾敗走。夏自失綏,意未能已。禼揣知其情,奏言:「夏使請和,必欲畫綏界,願聽本路經略司分畫;歲賜,則俟通和之日復焉。」明年,遂用禼策,以綏為綏德城。
初,鄜延地皆荒瘠,占田者不出租賦,倚為藩蔽。寶元用兵後,凋耗殆盡,其曠土為諸酋所有。禼因招問曰:「往時汝族戶若干,今皆安在?」對:「大兵之後,死亡流散,其所存止此。」禼曰:「其地存乎?」酋無以對。禼曰:「聽汝自募丁,家使占田充兵,若何?吾所得者人爾,田則吾不問也。」諸酋皆感服歸募,悉補亡籍。又檢括境內公私閒田,得七千五百餘頃,募騎兵萬七千。禼以異時蕃兵提空簿,漫不可考,因議涅其手。屬歲饑,令蕃兵願刺手者,貸常平谷一斛,於是人人願刺,因訓練以時,精鋭過于正兵。神宗聞而嘉之,擢天章閣待制。
交阯叛,詔為安南行營經略、招討使,總九將軍討之,以中官李憲為貳。禼與議不合,請罷憲。神宗問可代者,禼以郭逵老邊事,願為裨贊,於是以逵為宣撫使,禼副之。逵至,輒與禼異:禼欲乘兵形未動,先撫輯兩江峒丁,擇壯勇啖以利,使招徠攜貳,隳其腹心,然後以大兵繼之,逵不聽;禼又欲使人賫敕榜入賊中招納,又不聽。遂令燕達先被廣源,復還永平。禼以為廣源間道距交州十二驛,趣利掩擊,出其不意,川途併進,三路致討,勢必分潰,固爭不能得。賊乘緩遂據江列戰艦數百艘,官軍不能濟。禼分遣將吏伐木治攻具,機石如雨,其艦被擊皆廢。徐以罷卒致賊,設伏擊之,斬首數千級,馘其渠酋,遂皆降。逵怍于玩寇,乃移疾先還。逵既坐貶,禼亦以不即平賊,降為直龍圖閣、知桂州。後復天章閣待制、權三司使。
時西師大舉,五路併進,以禼為河東轉運使,領降卒赴鄜延餉種諤軍。諤抵罪,禼又坐餽輓不給,黜知相州。既而鎸職知淮陽軍,居數月,盡復故職。
知慶州。羌移名昌詭稱送幣,將入寇,禼知蕃主白信可使,信適以罪系獄。破械出之,告以其故,約期日使往,果縛取以歸。明年,夏人欲襲取新壘,大治攻械。禼具上撓夏計。及夏侵蘭州,禼遣曲珍將兵直抵鹽韋,俘馘千,驅孳畜五千。其酋栧厥嵬名宿兵于賀蘭原,時出攻邊,禼遣將李照甫、蕃官歸仁各將兵三千左右分擊,耿端彥兵四千趍賀蘭原,戒端彥曰:「賀蘭險要,過嶺,則砂磧也。使敵入平夏,無繇破之。」又選三蕃官各輕兵五百,取間道出敵砦後,邀其歸路。端彥與戰賀羅平,敵敗,果趍平夏。千兵伏發,敵駭潰,斬馘甚眾,生擒嵬名,斬首領六,獲戰馬七百,牛羊、老幼三萬餘。遷龍圖閣直學士,復帥延安。
元祐初,梁乙埋數擾邊,禼知夏將入侵,檄西路將劉安、李儀曰:「夏即犯塞門,汝徑以輕兵搗其腹心。」後果來犯,安等襲洪州,俘斬甚眾,夏遂入貢。既而以重兵壓境,諸將亟請益戍兵為備,禼徐諭之曰:「第謹斥堠、整戈甲,無為寇先,戍兵不可益也。」因遣人詰夏,夏兵遂去。遷樞密直學士。
乙埋終不悛。使間以善意問乙埋:「何苦與漢為仇。必欲寇,第數來,恐汝所得不能償所亡,洪州是也。能改之,吾善遇汝。」遺之戰袍、錦彩,自是乙埋不復窺塞。禼乃縱間,國中疑而殺之。
五年,拜端明殿學士,遷太中大夫。夏遣使以地界為請,朝廷許還葭蘆、米脂、浮屠、安疆四砦,以禼領分畫之議。夏既得四砦,猶未有恭順意,未幾復犯涇原。會禼卒、年六十五,贈右光祿大夫。紹聖四年,以禼與元祐棄地議,系其名于黨籍。
孫路字正甫,開封人。進士及第。元豐中,為司農丞。鄧潤甫薦為御史,召對,其言不合新政,神宗語輔臣以為不可用,下遷主簿。路鞅鞅不釋,求通判河州,徙蘭州。夏人入寇,論捍禦功,進五階,除陝西轉運判官。
元祐初,為吏部、禮部員外郎,侍講徐王府。司馬光將棄河、湟,邢恕謂光曰:「此非細事,當訪之邊人,孫路在彼四年,其行止足信,可問也。」光亟召問,路挾輿地圖示光曰:「自通遠至熙州才通一徑,熙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關闢土百八十里,瀕大河,城蘭州,然後可以捍蔽。若捐以予敵,一道危矣。」光幡然曰:「賴以訪君,不然幾誤國事。」議遂止。
遷右司郎中,以直龍圖閣知慶州。章惇柄國,覆議取棄地。時諸道相視未進,路聲言修舊壘,載器甲樓鹵,頓大順城下,夜半趍安疆,遲明據之,六日而城完。加寶文閣待制,遂築興平、橫山。進龍圖閣直學士,徙知熙州。
涇原城西安,詔出師牽制其勢。路即將眾臨會州,遂建取青唐之策。大將王愍、王贍搗邈川,贍先至,下之。愍與爭功,路右愍,顓屬以兵;贍有請,輒弗應。贍訴諸朝,召拜路兵部尚書,以龍圖閣學士知成都。未行,坐他事削職,知興國軍。徽宗立,歷太原、河南、永興軍、河中府,卒。
游師雄,字景叔,京兆武功人。學于張載,第進士。為儀州司戶參軍,遷德順軍判官。鄜延將劉琯與主帥議戰守策,欲自延安入安定、黑水,師雄以地薄賊境,懼有伏,請由他道。既而諜者言夏伏精騎于黑水傍,琯謝曰:「微君言,吾不返矣。」
趙禼帥延安,闢為屬。時夏人擾邊,戍兵在別堡,龍安以北諸城兵力咸弱,禼患之。師雄請發義勇以守,多聚石城上,待其至。夏人知有備,不敢入,但襲荒堆、三泉而還。歲饑,行諸壘振貸,計口賦糧,人無殍亡。運石瑩甲,深溝繕城,邊備益固。
元祐初,為宗正寺主簿。執政將棄四砦,訪于師雄。師雄曰:「此先帝所立,以控制夏人者也,若何棄之,不惟示中國之怯,將起敵人無厭之求。儻瀘、戎、荊、奧視以為請,亦將與之乎?萬一燕人遣一乘之使,來求關南十縣,為之奈何?」不聽。因著《分疆錄》。遷軍器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