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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中 - 320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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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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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偁詞學敏贍,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為己任。嘗云:「吾若生元和時,從事于李絳、崔群間,斯無愧矣。」其為文著書,多涉規諷,以是頗為流俗所不容,故屢見擯斥。所與游必儒雅,後進有詞藝者,極意稱揚之。如孫何、丁謂輩,多游其門。有《小畜集》二十捲、《承明集》十捲、《集議》十捲、詩三卷。子嘉祐、嘉言俱知名。

嘉祐為館職,寇準曰:「吾尹京,外議雲何?」對曰:「人言丈人且入相。」準曰:「于吾子意何如?」嘉祐曰:「以愚觀之,不若不為相之善也,相則譽望損矣。自古賢相,所以能建功業、澤生民者,其君臣相得,如魚之有水,故言聽計從,而臣主俱榮。今丈人負天下重望,中外有太平之責焉,丈人于明主,能若魚之有水乎?」準大喜,執其手曰:「元之雖文章冠天下,至于深識遠慮,或不逮吾子也。」嘉祐官不顯。


  

嘉言以進士第為江都簿,真宗嘗觀禹偁奏章,嗟美切直,因訪其後,宰相以嘉言聞。即召對,擢大理評事,至殿中侍御史。

曾孫汾舉進士甲科,仕至工部侍郎,入元祐黨籍。

張詠,字復之,濮州鄄城人。少任氣,不拘小節,雖貧賤客遊,未嘗下人。太平興國五年,郡舉進士,議以詠首薦。有夙儒張覃者未第,詠與寇準致書郡將,薦覃為首,眾許其能讓。是歲,詠登進士乙科,大理評事、知鄂州崇陽縣。再遷著作佐郎。以蘇易簡薦,入為太子中允,遷秘書丞、通判麟相二州,乞掌濮州市征以便養。俄召還,賜緋魚,知浚儀縣。會李沆、宋湜、寇準連薦其才,以為荊湖北路轉運使,奏罷歸、峽二州水遞夫,就轉太常博士。

太宗聞其強干,召還,超拜虞部郎中,賜金紫。旬日,與向敏中並擢為樞密直學士、同知銀台通進封駁司兼掌三班院。張永德為並代部署,有小校犯法,笞之至死,詔案其罪。詠封還詔書,且言:「陛下方委永德邊任,若以一部校故,推辱主帥,臣恐下有輕上之心。」太宗不從。未幾,果有營兵脅訴軍校者,詠引前事為言,太宗改容勞之。

出知益州,時李順構亂,王繼恩、上官正總兵攻討,緩師不進。詠以言激正,勉其親行,仍盛為供帳餞之。酒酣,舉爵屬軍校曰:「汝曹蒙國厚恩,無以塞責,此行當直抵寇壘,平蕩醜類。若老師曠日,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正由是決行深入,大致克捷。繼恩帳下卒縋城夜遁,吏執以告。詠不欲與繼恩失歡,即命縶投眢井,人無知者。時寇略之際,民多脅從,詠移文諭以朝廷恩信,使各歸田裡。且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亦可乎?」時民間訛言,有白頭翁午後食人兒女,一郡囂然。至暮,路無行人,既而得造訛者戮之,民遂帖息。詠曰:「妖訛之興,沴氣乘之,妖則有形,訛則有聲,止訛之術,在乎識斷,不在乎厭勝也。」

初,蜀士知向學,而不樂仕宦。詠察郡人張及、李畋、張逵者皆有學行,為鄉裡所稱;遂敦勉就舉,而三人者悉登科,士由是知勸。民有諜訴者,詠灼見情偽,立為判決,人皆厭服。好事者編集其辭,鏤板傳佈。詠嘗曰:「詢君子得君子,詢小人得小人,各就其黨詢之,則無不審矣。」其為政,恩威並用,蜀民畏而愛之。丁外艱,起複,改兵部郎中。會詔川、陝諸州參用銅鐵錢,每銅錢一當鐵錢十。詠上言:「昨經利州,以銅錢一換鐵錢五,綿州銅錢一換鐵錢六,益州銅錢一換鐵錢八。若一其法,公私非便。望依旬估折納銅錢。」

真宗即位,加左諫議大夫。咸平初,入拜給事中、戶部使,改御史中丞。承天節齊會,丞相大僚有酒失者,詠奏彈之。二年,同知貢舉。是夏,以工部侍郎出知杭州。屬歲歉,民多私鬻鹽以自給,捕獲犯者數百人,詠悉寬其罰而遣之。官屬請曰:「不痛繩之,恐無以禁。」詠曰:「錢塘十萬家,饑者八九,苟不以鹽自活,一旦蜂聚為盜,則為患深矣。俟秋成,當仍舊法。」有民家子與姊婿訟家財。婿言妻父臨終,此子裁三歲,故見命掌貲產;且有遺書,令異日以十之三與子,余七與婿。詠覽之,索酒酹地,曰:「汝妻父,智人也,以子幼故托汝。苟以七與子,則子死汝手矣。」亟命以七給其子,余三給婿,人皆服其明斷。知永興軍府。

五年,馬知節自益徙延州,朝議擇可代者。真宗以詠前在蜀治行優異,覆命知益州,仍加刑部侍郎、樞密直學士,就遷吏部侍郎。轉運使黃觀上其治狀,有詔褒美。會遣謝濤巡撫西蜀,上因令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歸朝,復掌三班,領登聞檢院。

詠剛中歲瘍生腦,頗妨巾櫛,求知潁州。真宗以其公直,有時望,再任益部,皆以政績聞,不當蒞小郡。令中書召問,將委以青社或真定,令其自擇。詠辭不就,遂命知升州。大中祥符初,加左丞。三年春,州民以詠秩滿借留,就轉工部尚書,令再任。是秋,以江左旱歉,命充升、宣等十州安扶使,進禮部。上聞詠腦瘍甚,憫之,令薛映馳驛代還。以疾未見,恨不得面陳所藴,乃抗論言:「近年虛國帑藏,竭生民膏血,以奉無用之土木,皆賊臣丁謂、王欽若啟上侈心之為也。不誅死,無以謝天下。」章三上,出知陳州。

初,詠與青州傅霖少同學。霖隱不仕。詠既顯,求霖者三十年不可得,至是來謁。閽吏白傅霖請見,詠責之曰:「傅先生天下賢士,吾尚不得為友,汝何人,敢名之!」霖笑曰:「別子一世尚爾邪,是豈知世間有傅霖者乎?」詠問:「昔何隱,今何出?」霖曰:「子將去矣,來報子爾。」詠曰:「詠亦自知之。」霖曰:「知復何言。」翌日別去。後一月而詠卒,年七十。贈左仆射,謚忠定。


  
詠剛方自任,為治尚嚴猛,嘗有小吏忤詠,詠械其頸。吏恚曰:「非斬某,此枷終不脫。」詠怒其悖,即斬之。少學擊劍,慷慨好大言,樂為奇節。有士人遊宦遠郡,為仆夫所持,且欲得其女為妻,士人者不能制。詠遇于傳舍,知其事,即陽假此仆為馭,單騎出近郊,至林麓中,斬之而還。嘗謂其友人曰:「張詠幸生明時,讀典墳以自律,不爾,則為何人邪?」故其言曰:「事君者廉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己效,公不言己能,斯可以事君矣。」性躁果卞急,病創甚,飲食則痛楚增劇,禦下益峻,尤不喜人拜跪,命典客預戒止。有違者,詠即連拜不止,或倨坐罵之。真守嘗稱其材任將帥,以疾不盡其用。自號乖崖,以為「乖」則違眾,「崖」不利物。有集十捲。弟詵,為虞部員外郎。

論曰:《傳》云:「邦有道,危言危行。」三人者,躬骨鯁蹇諤之節,蔚為名臣,所遇之時然也。禹偁制戎之策,厥後果符其言,而醇文奧學,為世宗仰。錫身沒之後,特降褒命,以賁直操,與夫容容嘿嘿,以持祿固位者異矣。詠所至以政績聞。天子嘗曰:「詠在蜀,吾無西顧之憂。」其被獎與如此。然皆骯髒自信,道不諧偶,故不極于用雲。



列傳第五十三

○掌禹錫蘇紳王洙子欽臣胥偃柳植聶冠卿馮元趙師民張錫張揆楊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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