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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三年,詔百僚各上封事,貞固疏曰:「臣聞舉善為明,知人則哲。聖君在位,藪澤豈有隱淪;昭代用材,政理固無紊亂。求賢若渴,從諫如流,鄭所以譽子皮;囗囗囗囗,囗囗囗囗,魯所以譏文仲。為國之要,進賢是先。陛下方樹丕基,宜求多士。乞降詔百僚,令各司議定一人,有何能識,堪何職官,朝廷依奏用之。若能符薦引,果謂當才,所奏之官,望加獎賞;如乖其舉,或涉徇私,所奏之官,宜加黜罰。自然官由德序,位以才升。三人同行,尚聞擇善;十目所視,必不濫知。臣職在論思,敢陳狂狷。」書奏,帝深嘉之,命所司著為令典。明年,改御史中丞,與太常卿崔梲、刑部侍郎呂琦、禮部侍郎張允同詳定正冬朝會禮節、樂章及二舞行列。歷刑部、門下二侍郎。
少帝即位,拜工部尚書。遷禮部尚書,知貢舉。舊制,進士夜試,繼以三燭。長興二年改令晝試,貞固以晝晷短,難盡士材,奏復夜試。擇士平允,時論稱之。改刑部尚書,出為潁州團練使。歲余,復拜刑部尚書。
漢祖入汴,貞固與禮部尚書王松率百官見于滎陽西,漢祖駐駕,勞問久之。初營宗廟,帝以姓自漢出,遂襲國號,尊光武為始祖,並親廟為五。詔群臣議,貞固上言曰:「按《王制》:‘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一。’《正義》曰:‘周之制七廟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與親廟四也。’又曰:‘七廟者,據周也。有其人則七,無其人則五。’至光武中興,及魏、晉、宋、齊、隋、唐,或立六廟,或立四廟,蓋建國之始,未盈其數也。《禮》曰‘德厚者流光’,此天子可以祀六世之義也。今陛下大定寰區,重興漢祚,旁求典禮,用正宗祧,伏請立高、曾、祖、禰四親廟。及自古聖王祖有功、宗有德、更立始祖在四廟之外,不拘定數,所以或五廟或七廟。今請尊高皇帝、光武皇帝為始祖,法文王、武王不遷之制,用歷代六廟之規,庶合典禮。」漢祖從之。論者以天子建國,各從其所起,堯自唐侯,禹生大夏是也。立廟皆祖其有功,商之契,周之后稷,魏之武帝,晉之三廟是也。高祖起於晉陽,而追嗣兩漢,徒以同姓為遠祖,甚非其義;貞固又以四親匹庶,上合高、光,失之彌遠矣。但援立親廟可也,佘皆非禮。俄遷吏部尚書。
初,帝與貞固同事晉祖,甚相得。時蘇逢吉、蘇禹珪自霸府僚佐驟居相位,思得舊臣冠首,以貞固持重寡言,有時望,乃拜司空、門下侍郎、平章事、弘文館大學士。貞固少時中蠱,若贅在喉中,常鯁閡。及為相日,因大吐,有物狀蜥蜴落銀盤中,毒氣沖盤,焚于中衢,臭聞百步外,人皆異之。隱帝即位,加司徒,改本貫永安鄉為賢相鄉,班瑞裡為勛貴裡。楊邠、史弘肇、王章樹黨恣橫,專權凌上,貞固但端莊自持,不能規救。
周祖兵起,貞固與蘇逢吉奉隱帝兵次於野,敗。逢吉倉黃自殺,貞固遂詣周祖。周祖稱太后制,委貞固與蘇禹珪、王峻同掌軍國政事。周祖登位,加兼侍中。會以馮道為首相,改監修國史。俄罷相,守司徒,封沂國公。世宗即位,以范質為司徒,貞固遂歸洛陽,輸課役,齒為編民。貞固不能堪,訴于留守向拱,拱不聽。
宋初,以前三公赴闕陪位,詣范質,求任東宮三少,預朝請,質不為奏。乃還洛,放曠山水,與布衣輩攜妓載酒以自適。開寶二年病困,自為墓誌,卒,年七十八。
李濤,字信臣,京兆萬年人。唐敬宗子郇王瑋十世孫。祖鎮,臨濮令。父元,將作監。朱梁革命,元以宗室懼禍,挈濤避地湖南,依馬殷,署濤衡陽令。濤從父兄鬱仕梁為閣門使,上言濤父子旅湖湘,詔殷遣歸京師,補河陽令。
後唐天成初,舉進士甲科,自晉州從事拜監察御史,遷右補闕。宋王從厚鎮鄴,以濤為魏博觀察判官。歲余,入為起居舍人。
晉天福初,改考功員外郎、史館修撰。晉祖幸大梁,張從賞以盟津叛,陷洛陽,扼虎牢。故齊王全義子張繼祚者實黨之,晉祖將族其家。濤上疏曰:「全義歷事累朝,頗著功效。當巢、蔡之亂,京師為墟,全義手披荊棘,再造都邑,垂五十年,洛民賴之。乞以全義之故,止罪繼祚妻子。」從之。嘗奉詔為宋州括田使,前雄州刺史袁正辭賫束帛遺濤,以田園為托,濤表其事,晉祖嘉之。正辭坐降一階,濤遷浚儀令。改比部郎中、鹽判官,改刑部郎中。
涇帥張彥澤殺記室張式,奪其妻,式家人詣闕上訴。晉祖以彥澤有軍功,釋其罪。濤伏閣抗疏,請置於法。晉祖召見諭之,濤植笏叩階,聲色俱厲,晉祖怒叱之,濤執笏如初。晉祖曰:「吾與彥澤有誓約,恕其死。」濤厲聲曰:「彥澤私誓,陛下不忍食其言;范延光嘗賜鐵券,今復安在?」晉祖不能答,即拂衣起,濤隨之,諫不已。晉祖不得已,召式父鐸、弟守貞、子希范等皆拜以官,罷彥澤節制。濤歸洛下,賦詩自悼,有「三諫不從歸去來」之句。先是,范延光據鄴叛,晉祖賜鐵券許以不死,終亦不免,故濤引之。晉祖崩,濤坐不赴臨,停。未幾,起為洛陽令,遷屯田職方郎中、中書舍人。
會契丹入汴,彥澤領突騎入京城,恣行殺害,人皆為濤危之。濤詣其帳,通刺謁見。彥澤曰:「舍人懼乎?」濤曰:「今日之懼,亦猶足下昔年之懼也。向使先皇聽仆言,寧有今日之事。」彥澤大笑,命酒對酌,濤神氣自若。
漢祖起義至洛,濤自汴奉百官表入對,漢祖問京師財賦,從契丹去後所存幾何,濤具對稱旨,漢祖嘉之。至汴,以為翰林學士。杜重威據鄴叛,高祖命高行周、慕容彥超討之,二帥不協。濤密疏請親征。高祖覽奏,以濤堪任宰輔,即拜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
隱帝即位,楊邠、周祖共掌機密,史弘肇握兵柄,與武德使李鄴等中外爭權,互作威福。濤疏請出邠等藩鎮,以清朝政。隱帝不能決,白於太后,太后召邠等諭之。反為所構,免相歸第。時中書廚釜鳴者數四,濤晝寢閣中,夢嚴飾廳事,群吏趨走,雲迎新宰相帶諸司使,既寤,心異之。數日濤罷,以邠為相兼樞密使。及周祖舉兵,太后倉皇涕泣曰:「不用李濤之言,宜其亡也。」
周初,起為太子賓客,歷刑部、戶部二尚書。世宗宴駕,為山陵副使。恭帝即位,封莒國公。
宋初,拜兵部尚書。建隆二年,濤被病。有軍校尹勛董浚五丈河,陳留丁壯夜潰,勛擅斬隊長陳琲等十人,丁夫七十人皆杖一百,刵其左耳。濤聞之,力疾草奏,請斬勛以謝百姓。家人謂濤曰:「公久病,宜自愛養,朝廷事且置之。」濤憤言曰:「人孰無死,但我為兵部尚書,坐視軍校無辜殺人,烏得不奏?」太祖覽奏嘉之,詔削奪勛官爵,配隷許州。濤卒,年六十四,贈右仆射。
濤慷慨有大志,以經綸為己任。工為詩,筆札遒媚,性滑稽,善諧謔,亦未嘗忤物,居家以孝友聞。景德三年,其孫惟勤詣闕自陳,詔授許州司士參軍。子承休至尚書水部郎中,承休子仲容。
濤弟浣,字日新。幼聰敏,慕王、楊、盧、駱為文章。後唐長興初,吳越王錢騑卒,詔兵部侍郎楊凝式撰神道碑,令浣代草,凡萬餘言,文彩遒麗,時輩稱之。秦王從榮召至幕中,從榮敗,勒歸田裡。久之,起為校書郎、集賢校理。晉天福中,拜右拾遺,俄召為翰林學士。會廢學士院,出為吏部員外郎,遷禮部郎中、知制誥。復置翰林,遷中書舍人,再為學士。時濤在西掖,縉紳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