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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唐太宗文皇帝,以四夷初定,百姓未豐,延訪群臣,各陳所見,惟魏徵獨勸文皇力行王道,由是輕徭薄賦,不奪農時,進賢良,悅忠直,天下粟價,鬥直兩錢。自貞觀至于開元,將及一千九百萬戶,五千三百萬口,墾田一千四百萬頃,比之堯、舜,又極增加,是知救人瘼者,以重斂為病源;料兵食者,以惠農為軍政。仲尼云:「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臣之此言,是魏徵所以勸文皇也,伏惟深留宸鑒。如以六軍方闕,不可輕徭,兩稅之餘,猶須重斂,則但不以折納為事,一切以本色輸官,又不以紐配為名,止以正耗加納,猶應感悅,未至流亡。況今東作是時,羸牛將駕,數州之地,千里運糧,有此差徭,必妨春種,今秋若無糧草,保以贍軍。
臣伏思漢文帝時,欲人務農,乃募人入粟,得拜爵及贖罪,景帝亦如之。後漢安帝時,水旱不足,三公奏請,富人入粟,得關內侯及公卿以下散官。本朝乾元中,亦曾如此。今陛下縱不欲入粟授官,願明降制旨下諸道,合差百姓轉倉之處,有能出力運官物到京師,五百石以上,白身授一初任州縣官,有官者依資遷授,欠選者便與放選。千石以上至萬石,不拘文武,明示賞酬。免令方春農人流散,斯亦救民轉倉贍軍之一術也。
莊宗深重之,尋命為國計使,垂為輔相,俄遇蕭牆之難而止。
及明宗即位,豆盧革、韋說得罪,任圜陳奏,請命琪為相,為孔循、鄭珏排沮,乃相崔協。琪時為御史大夫,安重誨于台門前專殺殿直馬延。雖曾彈奏,而依違詞旨,不敢正言其罪,以是託疾,三上章請老;朝旨不允,除授尚書左仆射。自是之後,尤為宰執所忌,凡有奏陳,靡不望風橫沮。天成末,明宗自汴州還洛,琪為東都留司官班首,奏請至偃師奉迎。時琪奏中有「敗契丹之凶黨,破真定之逆賊」之言,詔曰:「契丹即為凶黨,真定不是逆賊,李琪罰一月俸。」又嘗秦敕撰《霍彥威神道碑》文。琪,梁之故相也,敘彥威仕梁歷任,不言其偽。中書奏曰:「不分真偽,是混功名,望令改撰。」詔從之。多此類也。
琪雖博學多才,拙于遵養時晦,知時不可為,然猶多岐取進,動而見排,由己不能鎮靖也。以太子太傅致仕。長興中,卒於福善裡第,時年六十。子貞,官至邑宰。琪以在內署時所為制詔,編為十捲,目曰《金門集》,大行于世。
蕭頃,字子澄,京兆萬年人。故相仿之孫,京兆尹廩之子。頃聰悟善屬文,昭宗朝擢進士第,歷度支巡官、太常博士、右補闕。時國步艱難,連帥倔強,率多奏請,欲立家廟于本鎮,頃上章論奏,乃止。累遷吏部員外郎。先是,張浚自中書出為右仆射,梁祖判官高劭使梁祖廕求一子出身官,省寺皆稱無例,浚曲為行之,指揮甚急,吏徒惶恐。頃判云:「仆射未集郎官,赴省上指揮公事,且非南宮舊儀。」浚聞之,慚悚致謝,頃由是知名,梁祖亦獎之。頃入梁,歷給諫、御史中丞、禮部侍郎、知貢舉,咸有能名。自吏部侍郎拜中書門下平章事,與李琪同輔梁室,事多矛盾。莊宗入汴,頃坐貶登州司戶,量移濮州司馬。數年,遷太子賓客。天成初,為禮部尚書、太常卿、太子少保致仕。卒時年六十九。輟朝一日,贈太子少師。
史臣曰:夫相輔之才,從古難得,蓋文學政事,履行謀猷,不可缺一故也。如數君子者,皆互有所長,亦近代之良相也。如齊公之明節,李琪之文章,足以圭表搢紳,笙簧典誥,陟之廊廟,宜無愧焉!
列傳十一
丁會,字道隱,壽州壽春人。父季。會幼放蕩縱橫,不治農產,恆隨哀輓者學紼謳,尤嗜其聲。既長,遇亂,合雄兒為盜,有志功名。黃巢渡淮,會從梁祖為部曲,梁祖鎮門,會歷都押衙。自梁祖誅宗權,並時溥,屠朱瑄,走朱瑾,會恆以兵從,多立奇功。文德中,表授懷州刺史,歷滑州留後、河陽節度使、檢校司徒。自河陽以疾致政于洛陽。梁祖季年猜忌,故將功大者多遭族滅,會陰有避禍之志,稱疾者累年。天復元年,梁祖奄有河中、晉、絳,乃起會為昭義節度使。昭宗幸洛陽,加同平章事。其年,昭宗遇弒,哀問至,會三軍縞素,流涕久之。時梁祖親討劉守文于滄州,駐軍于長蘆。三年十二月,王師攻會,居旬日,會以潞州歸於武皇。《北夢瑣言》:梁祖雄猜,疑忌功臣,忽謂敬翔曰;「吾夢丁會在前祗候,吾將乘馬欲出,圉人以馬就台,忽為丁會跨之以出,時夢中怒,叱喝數聲,因驚覺,甚惡之。」是月,丁會舉潞州軍民歸河東矣。引見,會泣曰:「臣非不能守潞,但以汴王篡弱唐祚,猜嫌舊將,臣雖蒙保薦之恩,而不忍相從,今所謂吐盜父之食以見王也。」武皇納之,賜甲第于太原,位在諸將上。五年,汴將李思安圍潞州,以會為都招討使、檢校太尉。
莊宗嗣王位,與會決謀,破汴軍于夾城。七年十一月,卒於大原。莊宗即位,追贈太師。有子七人,知沆為梁祖所誅,余皆歷內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