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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 656 / 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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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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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6頁

朗讀:

  镇州乱,杀田弘正而立王廷凑,诏愈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言:「韩愈可惜。」穆宗亦悔,诏愈度事从宜,无必入。愈至,廷凑严兵迓之,甲士陈廷。既坐,廷凑曰:「所以纷纷者,乃此士卒也。」愈大声曰;「天子以公为有将帅材,故赐以节,岂意同贼反邪?」语未终,士前奋曰:「先太师为国击硃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乃以为贼乎?」愈曰:「以为尔不记先太师也,若犹记之,固善。天宝以来,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等有子若孙在乎?亦有居官者乎?」众曰:「无。」愈曰:「田公以魏博六州归朝廷,官中书令,父子受旗节;刘悟、李祐皆大镇。此尔军所其闻也。」众曰:「弘正刻,故此军不安。」愈曰:「然尔曹亦害田公,又残其家矣,复何道?」众讠雚曰:「善。」廷凑虑众变,疾麾使去。因曰:「今欲廷凑何所为?」愈曰:「神策六军将如牛元翼者为不乏,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公久围之,何也?」廷凑曰:「即出之。」愈曰:「若尔,则无事矣。」会元翼亦溃围出,延凑不追。愈归奏其语,帝大悦。转吏部侍郎。
  时宰相李逢吉恶李绅,欲逐之,遂以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诏不台参,而除绅中丞。绅果劾奏愈,愈以诏自解。其后文刺纷然,宰相以台、府不协,遂罢愈为兵部侍郎,而出绅江西观察使。绅见帝,得留,愈亦复为吏部侍郎。长庆四年卒,年五十七,赠礼部尚书,谥曰文。
  愈性明锐,不诡随。与人交,始终不少变。成就后进士,往往知名。经愈指授,皆称「韩门弟子」,愈官显,稍谢遣。凡内外亲若交友无后者,为嫁遣孤女而恤其家。嫂郑丧,为服期以报。


  
  每言文章自汉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后,作者不世出,故愈深探本元,卓然树立,成一家言。其《原道》、《原性》、《师说》等数十篇,皆奥衍闳深,与孟轲、扬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云?至它文,造端置辞,要为不袭蹈前人者。然惟愈为之,沛然若有余,至其徒李翱、李汉、皇甫湜从而效之,遽不及远甚。从愈游者,若孟郊、张籍,亦皆自名于时。
  孟郊者,字东野,湖州武康人。少隐嵩山,性介,少谐合。愈一见为忘形交。年五十,得进士第,调溧阳尉。县有投金濑、平陵城,林薄蒙翳,下有积水。郊闲往坐水旁,裴回赋诗,而曹务多废。令白府,以假尉代之,分其半奉。郑余庆为东都留守,署水陆转运判官。余庆镇兴元,奏为参谋。卒,年六十四。张籍谥曰贞曜先生。
  郊为诗有理致,最为愈所称,然思苦奇涩。李观亦论其诗曰:「高处在古无上,平处下顾二谢」云。
  张籍者,字文昌,和州乌江人。第进士,为太常寺太祝。久次,迁秘书郎。愈荐为国子博士。历水部员外郎、主客郎中。当时有名士皆与游,而愈贤重之。籍性狷直,尝责愈喜博褭及为驳杂之说,论议好胜人,其排释老不能著书若孟轲、扬雄以垂世者。愈最后答书曰:
  吾子不以愈无似,意欲推之纳诸圣贤之域,拂其邪心,增其所未高。谓愈之质有可以至于道者,浚其源,道其所归,溉其根,将食其实。此盛德之所辞让,况于愈者哉?抑其中有宜复者,故不可遂已。昔者圣人之作《春秋》也,既深其文辞矣,然犹不敢公传道之,口授弟子,至于后世,其书出焉。其所以虑患之道,微也。今夫二氏之所宗而事之者,下及公卿辅相,吾岂敢昌言排之哉?择其可语者诲之,犹时与吾悖,其声哓哓。若遂成其书,则见而怒之者必多矣,必且以我为狂为惑。其身之不能恤,书于何有?夫子,圣人也,而曰:「自吾得子路,而恶声不入于耳。」其余辅而相者周天下,犹且绝粮于陈,畏于匡,毁于叔孙,奔走于齐、鲁、宋、卫之郊。其道虽尊,其穷亦至矣。赖其徒相与守之,卒有立于天下。向使独言之而独书之,其存也可冀乎?今夫二氏行乎中土也,盖六百年有余矣。其植根固,其流波漫,非可以朝令而夕禁也。自文王没,武王、周公、成、康相与守之,礼乐皆在,及乎夫子未久也,自夫子而至乎孟子未久也,自孟子而至乎扬雄亦未久也。然犹其勤若此,其困若此,而后能有所立,吾岂可易而为之哉?其为也易,则其传也不远,故余所以不敢也。然观古人,得其时,行其道,则无所为书。为书者,皆所为不行乎今,而行乎后世者也。今吾之得吾志、失吾志未可知,则俟五十、六十为之,未失也。天不欲使兹人有知乎,则吾之命不可期;如使兹人有知乎,非我其谁哉!其行道,其为书,其化今,其传后,必有在矣。吾子其何遽戚戚于吾所为哉?
  前书谓吾与人论不能下气,若好胜者。虽诚有之,抑非好己胜也,好己之道胜也。非好己之道胜也,己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之道。传者若不胜,则无所为道,吾岂敢避是名哉!夫子之言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则其与众人辩也有矣。驳杂之讥,前书尽之,吾子其复之。昔者夫子犹有所戏,《诗》不云乎:「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记》曰:「张而不弛,文武不为也。」恶害于道哉?吾子其未之思乎?
  籍为诗,长于乐府,多警句。仕终国子司业。
  皇甫湜,字持正,睦州新安人。擢进士第,为陆浑尉,仕至工部郎中,辨急使酒,数忤同省,求分司东都。留守裴度辟为判官。度脩福先寺,将立碑,求文于白居易。湜怒曰:「近舍湜而远取居易,请从此辞。」度谢之。湜即请斗酒,饮酣,援笔立就。度赠以车马缯彩甚厚,湜大怒曰:「自吾为《顾况集序》,未常许人。今碑字三千,字三缣,何遇我薄邪?」度笑曰:「不羁之才也。」从而酬之。
  湜尝为蜂螫指,购小儿敛蜂,捣取其液。一日命其子录诗,一字误,诟跃呼杖,杖未至,啮其臂血流。


  
  卢仝居东都,愈为河南令,爱其诗,厚礼之。仝自号玉川子,尝为《月蚀诗》以讥切元和逆党,愈称其工。
  时又有贾岛、刘乂,皆韩门弟子。
  岛,字浪仙,范阳人。初为浮屠,名无本。来东都,时洛阳令禁僧午后不得出,岛为诗自伤。愈怜之,因教其为文,遂去浮屠,举进士。当其苦吟,虽逢值公卿贵人,皆不之觉也。一日见京兆尹,跨驴不避,讠虖诘之,久乃得释。累举,不中第。文宗时,坐飞谤,贬长江主簿。会昌初,以普州司仓参军迁司户,未受命卒,年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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