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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 411 / 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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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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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臣闻乱生必由于怨。雅州羌未尝一日为盗,今无罪蒙戮,怨必甚,怨甚则蜂骇且亡,而边邑连兵,守备不解,蜀之祸构矣。东汉丧败,乱始诸羌,一验也。吐蕃黠狯,抗天诛者二十余年。前日薛仁贵、郭待封以十万众败大非川,一甲不返;李敬玄、刘审礼举十八万众困青海,身执贼廷,关、陇为空。今乃欲建李处一为上将,驱疲兵袭不可幸之吐蕃,举为贼笑,二验也。夫事有求利而得害者。昔蜀与中国不通,秦以金牛、美女啖蜀侯,侯使五丁力士栈褒斜,凿通谷,迎秦之馈。秦随以兵,而地入中州,三验也。吐蕃爱蜀富,思盗之矣,徒以障队隘绝,顿饿喙不得噬。今撤山羌,开阪险,使贼得收奔亡以攻边,是除道待贼,举蜀以遗之,四验也。蜀为西南一都会,国之宝府,又人富粟多,浮江而下,可济中国。今图侥幸之利,以事西羌,得羌地不足耕,得羌财不足富。是过杀无辜之众,以伤陛下之仁,五验也。蜀所恃,有险也;蜀所安,无役也。今开蜀险,役蜀人,险开则便寇,人役则伤财。臣恐未及见羌,而奸盗在其中矣。异时益州长史李崇真托言吐蕃寇松州,天子为盛军师,趣转饷以备之。不三年,巴、蜀大困,不见一贼,而崇真奸赃已钜万。今得非有奸臣图利,复以生羌为资?六验也。蜀士尪孱不知兵,一虏持矛,百人不敢当。若西戎不即破灭,臣见蜀之边垂且不守,而为羌夷所暴,七验也。国家近废安北,拔单于,弃龟兹、疏勒,天下以为务仁不务广,务养不务杀,行太古三皇事。今徇贪夫之议,诛无罪之羌,遗全蜀患,此臣所未谕。方山东饥,关陇弊,生人流亡,诚陛下宁静思和天人之时,安可动甲兵、兴大役,以自生乱?又西军失守,北屯不利,边人骇情,今复举舆师投不测,小人徒知议夷狄之利,非帝王至德也。善为天下者,计大而不计小,务德而不务刑,据安念危,值利思害。愿陛下审计之。
  后复召见,使论为政之要,适时不便者,毋援上古,角空言。子昂乃奏八科:一措刑,二官人,三知贤,四去疑,五招谏,六劝赏,七息兵,八安宗子。其大榷谓:
  今百度已备,但刑急罔密,非为政之要。凡大人初制天下,必有凶乱叛逆之人为我驱除,以明天诛。凶叛已灭,则顺人情,赦过宥罪。盖刑以禁乱,乱静而刑息,不为承平设也。太平之人,乐德而恶刑,刑之所加,人必惨怛,故圣人贵措刑也。比大赦,澡荡群罪,天下蒙庆,咸得自新。近日诏狱稍滋,钩捕支党,株蔓推穷,盖狱吏不识天意,以抵惨刻。诚宜广恺悌之道,敕法慎罚,省白诬冤,此太平安人之务也。


  
  官人惟贤,政所以治也。然君子小人各尚其类。若陛下好贤而不任,任而不能信,信而不能终,终而不赏,虽有贤人,终不肯至,又不肯劝。反是,则天下之贤集矣。
  议者乃云「贤不可知,人不易识」。臣以为固易知,固易识。夫尚德行者无凶险,务公正者无邪朋,廉者憎贪,信者疾伪,智不为愚者谋,勇不为怯者死,犹鸾隼不接翼,薰莸不共气,其理自然。何者?以德并凶,势不相入;以正攻佞,势不相利;以廉劝贪,势不相售;以信质伪,势不相和。智者尚谋,愚者所不听;勇者徇死,怯者所不从。此趣向之反也。贤人未尝不思效用,顾无其类则难进,是以湮汩于时。诚能信任俊良,知左右有灼然贤行者,赐之尊爵厚禄,使以类相举,则天下之理得矣。
  陛下知得贤须任,今未能者,盖以常信任者不效。如裴炎、刘祎之、周思茂、骞味道固蒙用矣,皆孤恩前死,以是陛下疑于信贤。臣固不然。昔人有以噎得病,乃欲绝食,不知食绝而身殒。贤人于国,犹食在人,人不可以一噎而止餐,国不可以谬一贤而远正士,此神鉴所知也。
  圣人大德,在能纳谏,太宗德参三王,而能容魏徵之直。今诚有敢谏骨鲠之臣,陛下广延顺纳,以新盛德,则万世有述。
  臣闻劳臣不赏,不可劝功;死士不赏,不可劝勇。今或勤劳死难,名爵不及;偷荣尸禄,宠秩妄加,非所以表庸励行者也。愿表显徇节,励勉百僚。古之赏一人,千万人悦者,盖云当也。
  今事之最大者,患兵甲岁兴,赋役不省,兴师十万,则百万之家不得安业。自有事北狄,于今十年,不闻中国之胜。以庸将御冗兵,徭役日广,兵甲日敝。愿审量损益,计利害,势有不可,毋虚出兵,则人安矣。
  虺贼干纪,自取屠灭,罪止魁逆,无复缘坐,宗室子弟,皆得更生。然臣愿陛下重晓慰之,使明知天子慈仁,下得自安。臣闻人情不能自明则疑,疑则惧,惧则罪生。惟赐恺悌之德,使居无过之地。
  俄迁右卫胄曹参军。
  后既称皇帝,改号周,子昂上《周受命颂》以媚悦后。虽数召见问政事,论亦详切,故奏闻辄罢。以母丧去官,服终,擢右拾遗。
  子昂多病,居职不乐。会武攸宜讨契丹,高置幕府,表子昂参谋。次渔阳,前军败,举军震恐,攸宜轻易无将略,子昂谏曰:「陛下发天下兵以属大王,安危成败在此举,安可忽哉?」今大王法制不立,如小儿戏。愿审智愚,量勇怯,度众寡,以长攻短,此刷耻之道也。夫按军尚威严,择亲信以虞不测。大王提重兵精甲,屯之境上,硃亥窃发之变,良可惧也。王能听愚计,分麾下万人为前驱,契丹小丑,指日可擒。”攸宜以其儒者,谢不纳。居数日,复进计,攸宜怒,徙署军曹。子昂知不合,不复言。


  
  圣历初,以父老,表解官归侍,诏以官供养。会父丧,庐冢次,每哀恸,闻者为涕。县令段简贪暴,闻其富,欲害子昂,家人纳钱二十万缗,简薄其赂,捕送狱中。子昂之见捕,自筮,卦成,惊曰:「天命不祐,吾殆死乎!」果死狱中,年四十三。
  子昂资褊躁,然轻财好施,笃朋友,与陆余庆、王无竞、房融、崔泰之、卢藏用、赵元最厚。
  唐兴,文章承徐、庾余风,天下祖尚,子昂始变雅正。初,为《感遇诗》三十八章,王适曰:「是必为海内文宗。」乃请交。子昂所论著,当世以为法。大历中,东川节度使李叔明为立旌德碑于梓州,而学堂至今犹存。
  子光,复与赵元子少微相善,俱以文称。光终商州刺史。子易甫、简甫,皆位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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