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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浣,定州義豐人。少以詞學稱。弱冠以制科登第,釋褐蒲州司法參軍。景雲二年,中書令姚崇用為監察御史。彈劾違犯,先於風教,當時以為稱職。開元中,崇復用為給事中,遷中書舍人。論駁書詔,潤色王言,皆以古義謨誥為準的。侍中宋璟、中書侍郎蘇頲並重之。秘書監馬懷素、右常侍元行沖受詔編次四庫群書,乃奏浣為編修使,改秘書少監。尋丁憂免。
十二年,出為汴州刺史。河南,汴為雄郡,自江、淮達于河、洛,舟車輻輳,人庶浩繁。前後牧守,多不稱職,唯倪若水與浣皆以清嚴為治,民吏歌之。中書令張說擇左右丞之才,舉懷州刺史王丘為左丞,以浣為右丞。李元紘、杜暹為相,以開府、廣平公宋璟為吏部尚書,又用戶部侍郎蘇晉與浣為吏部侍郎,當時以為高選。
時開府王毛仲寵幸用事,與龍武將軍葛福順為姻親,故北門官見毛仲奏請,無不之允,皆受毛仲之惠,進退隨其指使。浣惡之,乘間論之曰:「福順典兵馬,與毛仲婚姻,小人寵極則奸生,若不預圖,恐後為患,惟陛下思之。況腹心之委,何必毛仲,而高力士小心謹慎,又是閹官,便于禁中驅使。臣雖過言,庶裨萬一。臣聞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惟聖慮密之。」玄宗嘉其誠,諭之曰:「卿且出。朕知卿忠義,徐俟其宜。」會大理丞麻察坐事出為興州別駕,浣與察善,出城餞之,因語禁中諫語。察性譐誻,遽以浣語奏之。玄宗怒,令中書門下鞫問。又召浣于內殿,謂之曰:「卿向朕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而疑朕不密,而翻告麻察,是何密耶?麻察輕險無行,常游太平之門,此日之事,卿豈不知耶?」浣免冠頓首謝罪,乃貶高州良德丞。又貶察為潯州皇化尉。浣數年量移常州刺史。
二十五年,遷潤州刺史,充江南東道採訪處置使。潤州北界隔吳江,至瓜步沙尾,紆匯六十里,船繞瓜步,多為風濤之所漂損。浣乃移其漕路,于京口塘下直渡江二十里,又開伊婁河二十五里,即達揚子縣。自是免漂損之災,歲減腳錢數十萬。又立伊婁埭,官收其課,迄今利濟焉。數年,復為汴州刺史。淮、汴水運路,自虹縣至臨淮一百五十里,水流迅急,舊用牛曳竹索上下,流急難制。浣乃奏自虹縣下開河三十餘里,入于清河,百餘里出清水,又開河至淮陰縣北岸入淮,免淮流湍險之害。久之,新河水復迅急,又多僵石,漕運難澀,行旅弊之。
浣因高力士中助,連為兩道採訪使。遂興開漕之利,以中人主意,復勾剝貨財,賂遣中貴,物議薄之。又納劉戒之女為妾,凌其正室,專制家政。李林甫惡之,遣人掎摭其失。會浣判官犯臓,浣連坐,遂廢歸田裡。
天寶初,起為員外少詹事,留司東都。時絳州刺史嚴挺之為林甫所構,除員外少詹事,留司東都。與浣皆朝廷舊德,既廢居家巷,每園林行樂,則杖屢相過,談宴終日。林甫聞而患之,欲離其勢。五年,用浣為平陽太守。卒於郡。肅守即位,為林甫所陷者皆得雪,浣受褒贈。
王浣,并州晉陽人。少豪蕩不覊。登進士第,日以蒱酒為事。并州長史張嘉貞奇其才,禮接甚厚。浣感之,撰樂詞以敘情,于席上自唱自舞,神氣豪邁。張說鎮并州,禮浣益至。會說復知政事,以浣為秘書正字,擢拜通事舍人,遷駕部員外。櫪多名馬,家有妓樂。浣發言立意,自比王侯;頤指儕類,人多嫉之。
說既罷相,出浣為汝州長史,改仙州別駕。至郡,日聚英豪,從禽擊鼓,恣為歡賞,文士祖詠、杜華常在座,於是貶道州司馬,卒。有文集十捲。
李邕,廣陵江都人。父善,嘗受《文選》于同郡人曹憲。後為左侍極賀蘭敏之所薦引,為崇賢館學士,轉蘭台郎。敏之敗,善坐配流嶺外。會赦還,因寓居汴、鄭之間,以講《文選》為業。年老疾卒。所注《文選》六十捲,大行于時。
邕少知名。長安初,內史李嶠及監察御史張廷珪,並薦邕詞高行直,堪為諫諍之官,由是召拜左拾遺。俄而御史中丞宋璟奏侍臣張昌宗兄弟有不順之言,請付法推斷。則天初不應,邕在階下進曰:「臣觀宋璟之言,事關社稷,望陛下可其奏。」則天色稍解,始允宋璟所請。
既出,或謂邕曰:「吾子名位尚卑,若不稱旨,禍將不測,何為造次如是?」邕曰:「不願不狂,其名不彰。若不如此,後代何以稱也?」
及中宗即位,以妖人鄭普思為秘書監,邕上書諫曰:
蓋人有感一餐之惠,殞七尺之身;況臣為陛下官,受陛下祿,而目有所見,口不言之,是負恩矣!自陛下親政日近,復在九重,所以未聞在外群下竊議。道路籍籍,皆云普思多行詭惑,妄說妖祥。唯陛下不知,尚見驅使。此道若行,必撓亂朝政。臣至愚至賤,不敢以胸臆對揚天威,請以古事為明證。孔丘云:「《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陛下今若以普思有奇術,可致長生久視之道,則爽鳩氏久應得之,永有天下,非陛下今日可得而求。若以普思可致仙方,則秦皇、漢武久應得之,永有天下,亦非陛下今日可得而求。若以普思可致佛法,則漢明、梁武久應得之,永有天下,亦非陛下今日可得而求。若以普思可致鬼道,則墨翟、干寶,各獻於至尊矣,而二主得之,永有天下,亦非陛下今日可得而求!此皆事涉虛妄,歷代無效,臣愚不願陛下復行之於明時。唯堯、舜二帝,自古稱聖,臣觀所得,故在人事,惇睦九族,平章百姓,不聞以鬼神之道理天下。伏願陛下察之,則天下幸甚!
疏奏不納。以與張柬之善,出為南和令,又貶富州司戶。
唐隆元年,玄宗清內難,召拜左台殿中侍御史,改戶部員外郎,又貶崖州舍城丞。開元三年,擢為戶部郎中。
邕素與黃門侍郎張廷珪友善。時姜皎用事,與廷珪謀引邕為憲官。事泄,中書令姚崇嫉邕險躁,因而構成其罪,左遷括州司馬。後征為陳州刺史。
十三年,玄宗車駕東封回,邕于汴州謁見,累獻詞賦,甚稱上旨。由是頗自矜炫,自雲當居相位。張說為中書令,甚惡之。俄而陳州臓污事發,下獄鞫訊,罪當死,許州人孔璋上書救邕曰:
臣聞明主禦宇,舍過舉能,取材棄行;烈士抗節,勇不避死,見危授命。晉用林父,豈唸過乎?漢用陳平,豈念行乎?禽息殞身,北郭碎首,豈愛死乎?向若林父誅,陳平死,百里不用,晏嬰見逐,是晉無赤狄之士,漢無皇極之尊,秦不併西戎,齊不霸東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