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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 371 / 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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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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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會昌元年,兼左仆射。開成末,回紇為黠戛斯所攻。戰敗,部族離散。烏介可汗奉太和公主南來。會昌二年二月,牙于塞上,遣使求助兵糧,收複本國,權借天德軍以安公主。時天德軍使田牟,請以沙陁、退渾諸部落兵擊之。上意未決,下百僚商議,議者多雲如牟之奏。德裕曰:「頃者國家艱難之際,回紇繼立大功。今國破家亡,竄投無所,自居塞上,未至侵淫。以窮來歸,遽行殺伐,非漢宣待呼韓邪之道也。不如聊濟資糧,徐觀其變。」宰相陳夷行曰:「此借寇兵而資盜糧,非計也,不如擊之便。」德裕曰:「田牟、韋仲平言沙陀、退渾並願擊賊,此緩急不可恃也。夫見利則進,遇敵則散,是雜虜之常態,必不肯為國家扞禦邊境。天德一城,戍兵寡弱,而欲與勁虜結讎,陷之必矣。不如以理恤之,俟其越軼,用兵為便。」帝以為然,許借米三萬石。

俄而回紇宰相霢沒斯殺赤心宰相,以其眾來降。赤心部族又投幽州。烏介勢孤,而不與之米,其眾饑乏,漸近振武保大柵、杷頭峰,突入朔州州界。沙陁、退渾皆以其家保山險;雲州張獻節嬰城自固。虜大縱掠,卒無拒者。上憂之,與宰臣計事。德裕曰:「杷頭峰北,便是沙磧,彼中野戰,須用騎兵。若以步卒敵之,理難必勝。今烏介所恃者公主,如令勇將出奇奪得公主,虜自敗矣。」上然之,即令德裕草制處分代北諸軍,固關防,以出奇形勢授劉沔。沔令大將石雄急擊可汗于殺胡山;敗之,迎公主還宮,語在《石雄傳》。尋進位司空。


  

三年二月,趙蕃奏黠戛斯攻安西、北庭都護府,宜出師應援。德裕奏曰:

據地誌,安西去京七千一百里,北庭去京五千二百里。承平時,向西路自河西、隴右出玉門關,迤邐是國家州縣,所在皆有重兵。其安西、北庭要兵,便于側近征發。自艱難已後,河、隴盡陷吐蕃,若通安西、北庭,須取回紇路去。今回紇破滅,又不知的屬黠戛斯否。縱令救得,便須卻置都護,須以漢兵鎮守。每處不下萬人,萬人從何征發?饋運取何道路?今天德、振武去京至近,兵力常苦不足。無事時貯糧不支得三年,朝廷力猶不及,況保七千里安西哉!臣所以謂縱令得之,實昔無用也。昔漢宣帝時,魏相請罷車師之田;漢元帝時,賈捐之請棄珠崖郡;國朝賢相狄仁傑亦請棄四鎮,立斛瑟羅為可汗,又請棄安東,卻立高氏。蓋不欲貪外虛內,耗竭生靈。此三臣者,當自有之時,尚欲棄之,以肥中國,況隔越萬里,安能救之哉!臣恐蕃戎多計,知國力不及,偽且許之,邀求中國金帛。陛下不可中悔,此則將實費以換虛事,即是滅一回紇而又生之,恐計非便。

乃止。

德裕又以太和五年,吐蕃維州守將以城降,為牛僧孺所沮,終失維州,奏論之曰:

臣在先朝,出鎮西蜀。其時吐蕃維州首領悉怛謀,雖是雜虜,久樂皇風,將彼堅城,降臣本道。臣尋差兵馬,入據其城,飛章以聞,先帝驚嘆。其時與臣不足者,望風嫉臣,遽獻疑言,上罔宸聽,以為與吐蕃盟約,不可背之,必恐將此為辭,侵犯郊境。詔臣還卻此城,兼執送悉怛謀等,令彼自戮。復降中使,迫促送還。昔白起殺降,終於杜郵致禍;陳湯見徙,是為郅支報讎。感嘆前事,愧心終日。今者幸逢英主,忝備台司,輒敢追論,伏希省察。

且維州據高山絶頂,三面臨江,在戎虜平川之沖,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隴盡沒,此州獨存。吐蕃潛將婦人嫁與此州門子。二十年後,兩男長成,竊開壘門,引兵夜入,因茲陷沒,號曰「無憂」。因併力於西邊,遂無虞于南路,憑凌近甸,宵旰累朝。貞元中,韋皋欲經略河湟,須以此城為始,盡鋭萬旅,急攻累年。吐蕃愛惜既甚,遂遣舅論莽熱來援。雉堞高峻,臨沖難及于層霄;鳥逕屈盤,猛士多糜于礧石。莫展公輸之巧,空擒莽熱而還。

及南蠻負恩,掃地驅劫。臣初到西蜀,眾心未安,外揚國威,中緝邊備。其維州執臣信令,乃送款與臣。臣告以須俟奏聞,所冀探其情偽。其悉怛謀尋率一城之兵眾,并州印甲仗,塞途相繼,空壁歸臣。臣大出牙兵,受其降禮。南蠻在列,莫敢仰視。況西山八國,隔在此州,比帶使名,都成虛語。諸羌久苦蕃中征役,願作大國王人。自維州降後,皆云但得臣信牒帽子,便相率內屬。其蕃界合水、棲鷄等城,既失險厄,自須抽歸,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里舊地。臣見莫大之利,乃為恢復之基。繼具奏聞,請以酬賞。臣自與錦袍金帶,顒俟詔書。且吐蕃維州未降已前一年,猶圍魯州。以此言之,豈守盟約?況臣未嘗用兵攻取,彼自感化來降。又沮議之人,不知事實。犬戎遲鈍,土曠人稀,每欲乘秋犯邊,皆須數歲就食。臣得維州逾月,未有一使入疆。自此之後,方應破膽,豈有慮其後怨,鼓此游詞。


  
臣受降之時,指天為誓,寧忍將三百餘人性命,棄信偷安。累表上陳,乞垂矜赦。答詔嚴切,竟令執還,加以體披桎梏,舁于竹畚。及將就路,冤叫呼天。將吏對臣,無不流涕。其部送者,使遭蕃帥譏誚,曰:「既已降彼,何須送來?」乃卻將此降人,戮于漢界之上,恣行殘害,用固攜離。乃至擲其嬰孩,承以槍槊。臣聞楚靈誘殺蠻子,《春秋》明譏;周文外送鄧叔,簡冊深鄙。況乎大國,負此異類,絶忠款之路,快凶虐之情,從古以來,未有此事。臣實痛悉怛謀舉城受酷,由臣陷此無辜,乞慰忠魂,特加褒贈。

帝意傷之,尋賜贈官。

其年,德裕兼守司徒。四月,澤潞節度使劉從諫卒,軍人以其侄稹擅總留後,三軍請降旄鉞。帝與宰臣議可否,德裕曰:“澤潞國家內地,不同河朔。前後命帥,皆用儒臣。頃者李抱真成立此軍,身歿之後,德宗尚不許繼襲,令李緘護喪歸洛。洎劉悟作鎮,長慶中頗亦自專。屬敬宗因循,遂許從諫繼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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