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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 142 / 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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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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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定令式,國家有租賦庸調之法。開元中,玄宗修道德,以寬仁為理本,故不為版籍之書,人戶浸溢,堤防不禁。丁口轉死,非舊名矣;田畝移換,非舊額矣;貧富升降,非舊第矣。戶部徒以空文總其故書,蓋得非當時之實。舊制,人丁戍邊者,蠲其租庸,六歲免歸。玄宗方事夷狄,戍者多死不返,邊將怙寵而諱,不以死申,故其貫籍之名不除。至天寶中,王鉷為戶口使,方務聚斂,以丁籍且存,則丁身焉往,是隱課而不出耳。遂案舊籍,計除六年之外,積征其家三十年租庸。天下之人苦而無告,則租庸之法弊久矣。迨至德之後,天下兵起,始以兵役,因之饑癘,徵求運輸,百役並作,人戶凋耗,版圖空虛。軍國之用,仰給于度支、轉運二使;四方征鎮,又自給于節度、都團練使。賦斂之司數四,而莫相統攝,於是綱目大壞,朝廷不能覆諸使,諸使不能覆諸州,四方貢獻,悉入內庫。權臣猾吏,因緣為奸,或公托進獻,私為臓盜者動萬萬計。河南、山東、荊襄、劍南有重兵處,皆厚自奉養,王賦所入無幾。吏職之名,隨人署置;俸給厚薄,由其增損。故科斂之名凡數百,廢者不削,重者不去,新舊仍積,不知其涯。百姓受命而供之,瀝膏血,鬻親愛,旬輸月送無休息。吏因其苛,蠶食千人。凡富人多丁者,率為官為僧,以色役免;貧人無所入則丁存。故課免于上,而賦增于下。是以天下殘瘁,蕩為浮人,鄉居地著者百不四五,如是者殆三十年。

炎因奏對,懇言其弊,乃請作兩稅法,以一其名,曰:「凡百役之費,一錢之斂,先度其數而賦於人,量出以制入。戶無主客,以見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不居處而行商者,在所郡縣稅三十之一,度所與居者均,使無僥利。居人之稅,秋夏兩征之,俗有不便者正之。其租庸雜徭悉省,而丁額不廢,申報出入如舊式。其田畝之稅,率以大曆十四年墾田之數為準而均征之。夏稅無過六月,秋稅無過十一月。逾歲之後,有戶增而稅減輕,及人散而失均者,進退長吏,而以尚書度支總統焉。」德宗善而行之,詔諭中外。而掌賦者沮其非利,言租庸之令四百餘年,舊制不可輕改。上行之不疑,天下便之。人不土斷而地著,賦不加斂而增入,版籍不造而得其虛實,貪吏不誡而奸無所取。自是輕重之權,始歸於朝廷。


  

炎救時之弊,頗有嘉聲。蒞事數月,屬崔祐甫疾病,多不視事,喬琳罷免,炎遂獨當國政。祐甫之所製作,炎隳之。初減薄護作元陵功優,人心始不悅。又專意報恩復仇。道州錄事參軍王沼有微恩于炎,舉沼為監察御史。感元載恩,專務行載舊事以報之。初,載得罪,左仆射劉晏訊劾之,元載誅,炎亦坐貶,故深怨晏。晏領東都、河南、江淮、山南東道轉運、租庸、青苗、鹽鐵使,炎作相數月,欲貶晏,先罷其使,天下錢谷皆歸金部、倉部。又獻議開豐州陵陽渠,發京畿人夫于西城就役,閭裡騷擾,事竟無成。

初,大曆末,元載議請城原州,以遏西番入寇之衝要,事未行而載誅。及炎得政,建中二年二月,奏請城原州,先牒涇原節度使段秀實,令為之具。秀實報曰:「凡安邊卻敵之長策,宜緩以計圖之,無宜草草興功也。又春事方作,請待農隙而緝其事。」炎怒,征秀實為司農卿。以邠寧別駕李懷光居前督作,以檢校司空平章事硃泚、御史大夫平章事崔寧各統兵萬人以翼後。三月,詔下涇州為具。涇軍怒而言曰:「吾曹為國西門之屏,十餘年矣!始治于邠,才置農桑,地著之安;而徙于此,置榛莽之中,手披足踐,才立城壘;又投之塞外,吾何罪而置此乎!」李懷光監朔方軍,法令嚴峻,頻殺大將。涇州裨將劉文喜因人怨怒,拒不受詔,上疏復求段秀實為帥,否則硃泚。於是以硃泚代懷光,文喜又不奉詔。涇有勁兵二萬,閉城拒守,令其子入質吐蕃以求援。時方炎旱,人情騷動,群臣皆請赦文喜,上皆不省。德宗減服禦以給軍人,城中軍士當受春服,賜與如故。命硃泚、李懷光等軍攻之,乃築壘環之。涇州別將劉海賓斬文喜首,傳之闕下。苟非海賓效順,必生邊患,皆因炎以喜怒易帥,涇帥結怨故也。原州竟不能城。

炎既構劉晏之罪貶官,司農卿庾淮與晏有隙,乃用準為荊南節度使,諷令誣晏以忠州叛,殺之,妻子徙嶺表,朝野為之側目。李正己上表請殺晏之罪,指斥朝廷。炎懼,乃遣腹心分往諸道:裴冀,東都、河陽、魏博;孫成,澤潞、磁邢、幽州;盧東美,河南、淄青;李舟,山南、湖南;王定,淮西。聲言宣慰,而意實說謗。且言「晏之得罪,以昔年附會奸邪,謀立獨孤妃為皇后,上自惡之,非他過也。」或有密奏「炎遣五使往諸鎮者,恐天下以殺劉晏之罪歸己,推過于上耳。」乃使中人復炎辭于正己,還報信然。自此德宗有意誅炎矣,待事而發。乃擢用盧杞為門下侍郎、平章事,炎轉中書侍郎,仍平章事。二人同事秉政,杞無文學,儀貌寢陋,炎惡而忽之,每託疾息於他閣,多不會食,杞亦銜恨之。舊制,中書舍人分押尚書六曹,以平奏報,開元初廢其職,杞請復之,炎固以為不可。杞益怒,又密啟中書主書過,逐之。炎怒曰:「主書,吾局吏也,有過吾自治之,奈何而相侵?」


  
屬梁崇義叛換,德宗欲以淮西節度使李希烈統諸軍討之。炎諫曰:「希烈始與李忠臣為子,親任無雙,竟逐忠臣而取其位,背本若此,豈可信也!居常無尺寸功,猶強不奉法,異日平賊後,恃功邀上,陛下何以馭之?」初,炎之南來,途經襄、漢,固勸崇義入朝,崇義不能從,已懷反側。尋又使其黨李舟使馳說,崇義固而拒命,遂圖叛逆,皆炎迫而成之。至是,德宗欲假希烈兵勢以討崇義,然後別圖希烈。炎又固言不可,上不能平,乃曰:「朕業許之矣,不能食言。」遂以希烈統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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