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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又聞官方授能,所以任事,既任事矣,酬之以祿。如此則上無曠官之議,下絶屍素之謗。今國子雖有學官之名,而無教授之實,何異免絲燕麥,南箕北哉。
昔劉向有言寔:者宜興闢雍、陳禮樂以風天下。夫禮樂所以養人,刑法所以殺人。而有司勤勤,請定刑法,至于禮樂,則曰未敢。是敢於殺人,不敢於養人也。臣以為當今四海清平,九服寧晏,經國要重,理應先營,脫復稽延,則劉向之言征矣。但事不兩興,須有進退。以臣愚量,宜罷尚方雕靡之作,頗省永寧土木之功,並減瑤光材瓦之力,兼分石窟鐫琢之勞,及諸事役非世急者,三時農隙,修比數條。使闢雍之禮,蔚爾而復興;諷誦之音,煥然而更作。美榭高墉,嚴壯于外;槐宮棘寺,顯麗于中。更明古今,重遵鄉飲,敦進郡學,精課經業。如此則元、凱可得之於上序,游、夏可致之於下國,豈不休歟。
靈太后令曰:「配饗大禮,為國之本,比以戎馬在郊,未遑修繕,今四表晏寧,當束有司,別議經始。」累遷尚書令,加侍中。
于時與梁和,妙簡聘使,邵與魏收及從子子明被徵入朝。當時文人,皆邵之下,但以不持威儀,名高難副,朝廷不令出境。南人曾問賓司:「邢子才故應是北間第一才士,何為不作聘使?」答云:「子才文辭實無所愧,但官位已高,恐非復行限。」南人曰:「鄭伯猷,護軍猶得將命,國子祭酒何為不可?」邵既不行,復請還故郡。
武帝在京輔政,征之,在第為賓客。除給事黃門侍郎,與溫子升對為侍讀。宣武富於春秋,初總朝政,崔暹每勸禮接名賢,詢訪得失,以邵宿有名望,故請征焉。宣武甚親重之。多別引見。邵舊鄙崔暹無學術,言論之際,遂雲暹無所知解。宣武還以邵言告暹,並道「此漢不可親近。」暹頗銜之。邵奏魏帝,發敕用妻兄李伯倫為司徒祭酒。詔書已出,暹即啟宣武,執其專擅,伯倫官事便寢。邵由是被疏。
其後除驃騎、西兗州刺史。在州有善政,桴鼓不鳴,吏人奸伏,守令長短,無不知之。定陶縣去州五十里,縣令妻日暮取人鬥酒束脯,邵逼夜攝令,未明而去,責其取受,舉州不識其所以。在任都不營生產,唯南兗糴粟,就濟陽食之。邵繕修觀宇,頗為壯麗;皆為之名題,有清風觀、明月樓,而不擾公私,唯使兵力。吏民為立生祠,並勒碑頌德。及代,吏人父老及媼嫗皆遠相攀追,號泣不絶。至都,除中書令。
舊格制:生兩男者,賞羊五口,不然則絹十匹。仆射崔暹奏絶之。邵云:「此格不宜輒斷。句踐以區區之越,賞法:生三男者給乳母。況以天下之大而絶此條!舜藏金于山,不以為乏,今藏之於民,復何所損。」又準舊皆訊囚取占,然後送付廷尉。邵以為不可,乃立議曰:「設官分職,各有司存,丞相不問鬥人,虞官弓招不進。豈使屍祝兼刀匕之役,家長侵鷄犬之功。」詔並從之。
自除太常卿兼中書監,攝國子祭酒。是時朝臣多守一職,帶領二官甚少。邵頓居三職,並是文學之首,當世榮之。幸晉陽,路中頻有甘露之瑞,朝臣皆作《甘露頌》,尚書符令邵為之序。及文宣崩,凶禮多見訊訪,敕撰哀策。後授特進,卒。
邵率情簡素,內行修謹,兄弟親姻之間,稱為雍睦。博覽墳籍,無不通曉。晚年尤以《五經》章句為意,窮其指要。吉凶禮儀,公私諮稟,質疑去惑,為世指南。每公卿會議,事關典故,邵援筆立成,證引該洽。帝命朝章,取定俄頃,詞致宏遠,獨步當時。與濟陰溫子升為文士之冠,世論謂之溫、刑。鉅鹿魏收雖天才艷發,而年事在二人之後,故子升死後,方稱邢魏焉。雖望實兼重,不以才位傲物。脫略簡易,不修威儀,車服器用,充事而已。有齋不居,坐臥恆在一小屋。果餌之屬,或置之樑上,賓至,下而共啖。天姿質素,特安異同,士無賢愚,皆能傾接,對客或解衣覓虱,且與劇談。有書甚多,而不甚讎校。見人校書,笑曰:「何愚之甚!天下書至死讀不可遍,焉能始復校此。日思誤書,更是一適。」妻弟李季節,才學之士,謂子才曰:「世間人多不聰明,思誤書何由能得?」子才曰:「若思不能得,便不勞讀書。」與婦甚疏,未嘗內宿。自雲嘗晝入內閣,為狗所吠,言畢便撫掌大笑。性好談賞,又不能閒獨,公事歸休,恆須賓客自伴。
事寡嫂甚謹,養孤子恕慈愛特深。在兗州,有都信雲恕疾,便憂之廢寢食,顏色貶損。及卒,人士為之傷心,痛悼雖甚,竟不再哭,賓客弔慰,抆淚而已。其高情達識,開遣滯累,東門吳以還,所未有也。有集三十捲,見行于世。邵世息大寶,有文情。孽子大德、大道,略不識字焉。
李崇,字繼長,小名繼伯,頓丘人也。文成元皇后第二兄誕之子。年十四,召拜主文中散,襲爵陳留公,鎮西大將軍。孝文初,為荊州刺史,鎮上洛,敕發秦、陝二州兵送崇至理。崇辭曰:「邊人失和,本怨刺史,奉詔代之,但須一宣詔旨而已。不勞發兵自防,使人懷懼。」孝文從之。乃輕將數十騎馳到上洛,宣詔綏慰,人即帖然。邊戍掠得齊人者,悉令還之。南人感德,仍送荊州口二百許人。兩境交和,無復烽燧之警。在州四年,甚有稱績。召還京師,賞賜隆厚。
除兗州刺史。兗土舊多劫盜,崇乃村置一樓,樓懸一鼓,盜發之處,雙槌亂擊,四面諸村,聞鼓皆守要路。俄頃之間,聲布百里,其中險要,悉有伏人,盜竊始發,便爾禽送。諸州置樓縣鼓,自崇始也。後例降為侯,改授安東將軍。車駕南征,詔崇副驃騎大將軍、咸陽王禧都督左翼諸軍事。徐州降人郭陸聚黨作逆,人多應之。崇遣高平卜冀州詐稱犯罪,逃亡歸陸,陸納之,以為謀主。數月,冀州斬陸送之,賊徒潰散。入為河南尹。
後車駕南討漢陽,崇行梁州刺史。氐楊靈珍遣弟婆羅與子雙領步騎萬餘,襲破武興,與齊相結。詔崇為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率眾討之。崇槎山分進,出其不意,表裹以襲,群氐皆棄靈珍散歸,靈珍眾減太半。崇進據赤土。靈珍又遣從弟率五千人屯龍門,躬率精勇一萬據鷲硤。龍門之北數十里中,伐樹塞路。鷲硤之口,積大木,聚礌石,臨崖下之,以拒官軍。崇乃命統軍慕容拒率眾五千,從他路夜襲龍門,破之。崇自攻靈珍。靈珍連戰敗走,俘其妻子。崇多設疑兵,襲克武興。齊梁州刺史陰廣宗遣參軍鄭猷、王思考率眾援靈珍。崇大破之,並斬婆羅首,殺千餘人,俘獲猷等。靈珍走奔漢中。孝文在南陽,覽表大悅曰:「使朕無西顧之憂者,李崇功也。」拜梁州刺史,手詔曰:「便可善思經略,去其可除,安其可育,公私所患,悉令芟夷。」及錄珍偷據白水,崇擊破之,靈珍遠遁。
宣武初,征為右衛將軍,兼七兵尚書,轉左衛將軍、相州大中正。魯陽蠻柳北喜、魯北燕等聚眾反叛,諸蠻悉應之,圍逼湖陽。游擊將軍李暉光鎮北城,儘力捍禦。賊勢甚盛,詔以崇為使持節、都督征蠻諸軍事以討之。蠻眾數萬,屯據形要,以拒官軍。崇累戰破之,斬北燕等,徙萬餘戶于幽、並諸州。宣武追賞平氐之功,封魏昌縣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