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敻少聰慧,家富於財,好賓客,食必列鼎。又狀貌豐美,頤頰開張,人皆謂敻必爲方伯,無餒乏之慮。及魏克江陵,卒致餓死。時又有水軍都督褚蘿面甚尖危,有從理入口,竟保衣食而終。
王諶字仲和,東海郯人,晉少傅雅玄孫也。祖慶,員外常侍。父元閔,護軍司馬。
宋大明中,沈曇慶爲徐州,闢諶爲迎主簿,又爲州迎從事,湘東王彧國常侍,鎮北行參軍。及彧即帝位,是爲明帝,除司徒參軍,帶薛令,兼中書舍人。諶有學義,見親遇,常在左右。帝所行慘僻,諶屢諫不從,請退,坐此系尚方。
後拜中書侍郎。明帝好圍棋,置圍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爲圍棋州都大中正,諶與太子右率沈勃、尚書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爲小中正,朝請褚思莊、傅楚之爲清定訪問。後爲尚書左丞,領東觀祭酒,即明帝所置總明觀也。遷黃門郎。
齊永明初,累遷豫章王太尉司馬。武帝與諶相遇于宋明之世,甚委任之。歷黃門郎,領驍騎將軍,太子中庶子。
諶貞正和謹,朝廷稱爲善人,多與之厚。八年,轉冠軍將軍、長沙王車騎長史,徙廬江王中軍長史,又徙西陽王子明征虜長史,行南兗府州事。諶少貧,常自紡績,及通貴後,每爲人說之,世稱其達。九年卒。
諶從叔摛,以博學見知。尚書令王儉嘗集才學之士,總校虛實,類物隷之,謂之隷事,自此始也。儉嘗使賓客隷事多者賞之,事皆窮,唯廬江何憲爲勝,乃賞以五花簟、白團扇。坐簟執扇,容氣甚自得。摛後至,儉以所隷示之,曰:「卿能奪之乎?」摛操筆便成,文章既奧,辭亦華美,舉坐擊賞。摛乃命左右抽憲簟,手自掣取扇,登車而去。儉笑曰:「所謂大力者負之而趨。」竟陵王子良校試諸學士,唯摛問無不對。
爲秣陵令,清直,請謁不行。羽林隊主潘敞有寵二宮,勢傾人主。婦弟犯法,敞爲之請摛,摛投書於地,更鞭四十。敞怒譖之,明日而見代。
永明八年,天忽黃色照地,衆莫能解。司徒法曹王融上金天頌。摛曰:「是非金天,所謂榮光。」武帝大悅,用爲永陽郡。後卒於尚書左丞。
何憲字子思,廬江灊人。博涉該通,群籍畢覽,天閣寶秘,人間散逸,無遺漏焉。任昉、劉渢共執秘閣四部書,試問其所知,自甲至丁,書說一事,並敍述作之體,連日累夜,莫見所遺。宗人何遁,退讓士也,見而美之,願與爲友。
憲位本州別駕,國子博士。永明十年使于魏。
時又有孔逖字世遠,會稽山陰人也。好典故學,與王儉至交。升明中爲齊台尚書儀曹郎,屢箴闕禮,多見信納。上謂王儉曰:「逖真所謂儀曹,不忝厥職也。」儉爲宰相,逖常謀議幄帳,每及選用,頗失鄉曲情。儉從容啓上曰:「臣有孔逖,猶陛下之有臣。」永明中爲太子家令卒。時人呼孔逖何憲爲王儉三公。及卒,儉惜之,爲撰祭文。
孔珪字德璋,會稽山陰人也。祖道隆,位侍中。父靈産,泰始中,晉安太守,有隱遁之志。于禹井山立館,事道精篤。吉日于靜屋四向朝拜,涕泣滂沱。東出過錢唐北郭,輒于舟中遙拜杜子恭墓。自此至都,東向坐,不敢背側。元徽中,爲中散大夫,頗解星文,好術數。齊高帝輔政,沈攸之起兵,靈産白高帝曰:「攸之兵衆雖強,以天時冥數而觀,無能爲也。」高帝驗其言,擢遷光祿大夫,以簏盛靈産上靈台,令其占候。餉靈産白羽扇、素隱幾,曰:「君有古人之風,故贈君古人之服。」當世榮之。
珪少學涉有美譽,太守王僧虔見而重之,引爲主簿。舉秀才,再遷殿中郎。高帝爲驃騎,取爲記室參軍,與江淹對掌辭筆。爲尚書左丞,父憂去官。與兄仲智還居父山舍。仲智妾李氏驕妒無禮,珪白太守王敬則殺之。
永明中,歷位黃門郎,太子中庶子,廷尉。江左承用晉時張、杜律二十捲,武帝留心法令,數訊囚徒,詔獄官詳正舊注。先是尚書刪定郎王植撰定律,奏之,削其煩害,錄其允衷,取張斐注七百三十一條,杜預注七百九十一條,或二家兩釋于義乃備者,又取一百七條,其注相同者取一百三條,集爲一書,凡一千七百三十二條,爲二十捲。請付外詳校,擿其違謬。詔從之。於是公卿八座參議,考正舊注,有輕重處,竟陵王子良下意多使從輕。其中朝議不能斷者,則制旨平決。至九年,珪表上律文二十捲,錄序一卷,又立律學助教,依五經例,詔報從之。事竟不行。轉御史中丞。
建武初,爲平西長史、南郡太守。珪以魏連歲南伐,百姓死傷,乃上表陳通和之策,帝不從。征侍中,不行,留本任。珪風韻清疏,好文詠,飲酒七八斗。與外兄張融情趣相得,又與琅邪王思遠、廬江何點、點弟胤並款交,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憑幾獨酌,傍無雜事。門庭之內,草萊不翦。中有蛙鳴,或問之曰:「欲爲陳蕃乎?」珪笑答曰:「我以此當兩部鼓吹,何必效蕃。」王晏嘗鳴鼓吹候之,聞群蛙鳴,曰:「此殊聒人耳。」珪曰:「我聽鼓吹,殆不及此。」晏甚有慚色。永元元年,爲都官尚書,遷太子詹事,加散騎常侍。三年,珪疾,東昏屏除,以床舁之走,因此疾甚,遂卒。贈金紫光祿大夫。劉懷珍字道玉,平原人,漢膠東康王寄之後也。其先劉植爲平原太守,因家焉。祖昶從慕容德南度河,因家于北海都昌。宋武帝平齊,以爲青州中從事,位至員外常侍。伯父奉伯,宋世位至陳南頓二郡太守。
懷珍幼隨奉伯至壽陽,豫州刺史趙伯符出獵,百姓聚觀,懷珍獨避不視,奉伯異之,曰:「此兒方興吾家。」本州闢主簿。
元嘉二十八年,亡命司馬順則聚黨東陽,州遣懷珍將數千人討平之。宋文帝問破賊事,懷珍讓功不肯當,親人怪問焉,懷珍曰:「昔國子尼恥陳河間之級,吾豈能論邦域之捷哉。」時人稱之。
江夏王義恭出鎮盱眙,道遇懷珍,以應對見重,取爲驃騎長史兼墨曹行參軍。孝建初,爲義恭大司馬參軍、直合將軍,隨府轉太宰參軍。
大明二年,以軍功拜樂陵河間二郡太守,賜爵廣晉縣侯。司空竟陵王誕反,郡人王弼門族甚盛,勸懷珍起兵助誕,懷珍殺之。帝嘉其誠,除豫章王子尚車騎參軍,母憂去職。服闋,見江夏王義恭,義恭曰:「別子多年,那得不老?」對曰:「公恩未報,何敢便老。」義恭善其對。
累遷黃門郎,領虎賁中郎將。桂陽王休范反,加懷珍前將軍,守石頭。出爲豫州刺史,加督。建平王景素反,懷珍遣子靈哲領兵赴建鄴。沈攸之在荊楚,遣使人許天保說結懷珍,斬之,送首于齊高帝,封中宿縣侯,進平南將軍,增督二州。
初,宋孝武世,齊高帝爲舍人,懷珍爲直合,相遇早舊。懷珍假還青州,高帝有白驄馬,齧人,不可騎,送與懷珍別。懷珍報上百匹絹。或謂懷珍曰:「蕭公此馬不中騎,是以與君耳。君報百匹,不亦多乎?」懷珍曰:「蕭君局量堂堂,甯應負人此絹。吾方欲以身名托之,豈計錢物多少。」
高帝輔政,以懷珍內資未多,征爲都官尚書,領前將軍。以第四子晃代爲豫州刺史。或疑懷珍不受代,高帝曰:「我布衣時,懷珍便推懷投款,況在今日,寧當有異。」晃發經日,疑論不止,上乃遣軍主房靈人領百騎進送晃。謂靈人曰:「論者謂懷珍必有異同,我期之有素,必不應爾。卿是其鄉裡,故遣卿行,非唯衛新,亦以迎故。」懷珍還,乃授相國右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