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十年,爲都督、南豫州刺史。之鎮,道中戲部伍爲水軍,上聞大怒,殺其典簽。遣宜都王鏗代之。子卿還第,至崩不與相見。
隆昌元年,爲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置兵佐。鄱陽王鏘見害,以子卿代爲司徒。所居屋樑柱際血出溜于地,旬日而見殺。
魚復侯子響字雲音,武帝第四子也。豫章王嶷無子,養子響。後嶷有子,表留爲嫡。武帝即位,爲南彭城、臨淮二郡太守。
子響勇力絶人,開弓四斛力,數在園池中帖騎馳走竹樹下,身無虧傷。既出繼,車服異諸王,每入朝輒忿,拳打車壁,武帝知之,令車服與皇子同。
永明六年,有司奏子響宜還本,乃封巴東郡王。七年,爲都督、荊州刺史。直合將軍董蠻粗有氣力,子響要與同行。蠻曰:「殿下癲如雷,敢相隨邪?」子響笑曰:「君敢出此語,亦復奇癲。」上聞而不悅,曰:「人名蠻,復何容得蘊藉。」乃改名爲仲舒。謂曰:「今日仲舒,何如昔日仲舒?」答曰:「昔日仲舒,出自私庭,今日仲舒,降自天帝,以此言之,勝昔遠矣。」上稱善。
子響少好武,帶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膽干,數在內齋殺牛置酒,與之聚樂。令私作錦袍絳襖,欲餉蠻交易器仗。長史劉寅等連名密啓,上敕精檢,寅等懼,欲秘之。子響聞台使至,不見敕,乃召寅及司馬席恭穆、諮議參軍江悆、殷曇粲、中兵參軍周彥、典簽吳修之、王賢宗、魏景深等俱入,于琴台下並斬之。上聞之怒,遣衛尉胡諧之、游擊將軍尹略、中書舍人茹法亮領羽林三千人檢捕群小。敕「子響若束手自歸,可全其性命」。諧之等至江津,築城燕尾洲。子響白服登城,頻遣信與相聞,曰:「天下豈有兒反,身不作賊,直是粗疏。今便單舸還闕,何築城見捉邪?」尹略獨答曰:「誰將汝反父人共語。」子響聞之唯灑泣。又送牛數十頭,酒二百石,果饌三十輿,略棄之江流。子響膽力之士王衝天不勝忿,乃率黨度洲攻壘斬略,而諧之、法亮單艇奔逸。
上又遣丹陽尹蕭順之領兵繼之,子響即日將白衣左右三十人,乘舴艋中流下都。初,順之將發,文惠太子素忌子響,密遣不許還,令便爲之所。子響及見順之,欲自申明,順之不許,于射堂縊之。有司奏絶子響屬籍,賜爲蛸氏。
子響密作啓數紙,藏妃王氏裙腰中,具自申明,云:「輕舫還闕不得,此苦之深,唯願矜憐,無使竹帛齊有反父之子,父有害子之名。」及順之還,上心甚怪恨。百日于華林爲子響作齋,上自行香,對諸朝士嚬蹙。及見順之,嗚咽移時,左右莫不掩涕。他日出景陽山,見一沐透擲悲鳴,問後堂丞:「此沐何意?」答曰:「沐子前日墮崖致死,其母求之不見,故爾。」上因憶子響,歔欷良久,不自勝。順之慚懼,感病,遂以憂卒。於是豫章王嶷上表曰:「故庶人蛸子響識懷靡樹,見淪不逞,肆憤一朝,取陷凶德,身膏草野,未雲塞釁。但歸罪司戮,迷而知返,撫事惟往,載傷心目。伏願一下天矜,使得旋窆餘麓,豈伊窮骸被德,實且天下歸仁。」上不許,貶爲魚復侯。
安陸王子敬字雲端,武帝第五子也。初封應城縣公。先是子敬所生早亡,帝命貴妃范氏母養之,及范氏薨,而子及婦服制,禮無明文。永明中,尚書令王儉議:「孫爲慈孫,婦爲慈婦,姑爲慈姑,宜制期年服。」從之。十年,位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丹陽尹。十一年,加車騎將軍。隆昌元年,遷都督、南兗州刺史。延興元年,加侍中。明帝除諸蕃王,遣中護軍王玄邈征九江,王廣之襲殺子敬。
初,子敬爲武帝所留心,帝不豫,有意立子敬爲太子,代太孫。子敬與太孫俱入參畢同出,武帝目送子敬良久,曰:「阿五鈍。」由此代換之意乃息。
晉安王子懋字雲昌,武帝第七子也。諸子中最爲清恬,有意思,廉讓好學。年七歲時,母阮淑媛嘗病危篤,請僧行道。有獻蓮華供佛者,衆僧以銅罌盛水漬其莖,欲華不萎。子懋流涕禮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勝,願諸佛令華竟齋不萎。」七日齋畢,華更鮮紅,視罌中稍有根須,當世稱其孝感。
永明五年,爲南兗州刺史、監五州軍事。六年,徙監湘州刺史。八年,撰春秋例苑三十捲,奏之,武帝敕付秘閣。十一年,爲都督、雍州刺史,給鼓吹一部。豫章王喪服未畢,上以邊州須威望,許得奏之。啓求所好書,武帝曰:「知汝常以書讀在心,足爲深欣。」賜以杜預手所定左傳及古今善言。
隆昌元年,爲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敕留西楚部曲助鎮襄陽,單將白直俠轂自隨。陳顯達時屯襄陽,入別,子懋謂之曰:「朝廷命身單身而反,身是天王,豈可過爾輕率。今欲將二三千人自隨,公意何如?」顯達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便是大違敕旨。」顯達因辭出便發去。子懋計未立,還鎮尋陽。
延興元年,加侍中。聞鄱陽、隨郡二王見殺,欲起兵赴難,與參軍周英、防合陸超之議:「傳檄荊、郢,入討君側,事成則宗廟獲安,不成猶爲義鬼。」防合董僧慧攘袂曰:「此州雖小,孝武亦嘗用之,今以勤王之師,橫長江,指北闕,以請鬱林之過,誰能對之。」於是部分兵將,入匡社稷。
母阮在都,遣書欲密迎上,阮報同産弟于瑤之爲計。瑤之馳告明帝,於是纂嚴,遣中護軍王玄邈、平西將軍王廣之南北討,使軍主裴叔業與瑤之先襲尋陽,聲雲爲郢府司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盆城。叔業泝流直上,襲盆城。子懋先已具船于稽亭渚,聞叔業得盆城,乃據州自衛。
子懋部曲多雍土人,皆踴躍願奮,叔業畏之,遣于瑤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政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
子懋既不出兵攻叔業,衆情稍沮。中兵參軍于琳之,瑤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說叔業請取子懋。叔業遣軍主徐玄慶將四百人隨琳之入城,僚佐皆奔散,唯周英及外兵參軍王皎更移入城內。子懋聞之嘆曰:「不意吾府有義士二人。」琳之從二百人仗自入齋,子懋笑謂之曰:「不意渭陽,翻成梟鏡。」琳之以袖障面,使人害之。故人懼罪無敢至者,唯英、皎、僧慧號哭盡哀,爲之喪殯。
董僧慧,丹陽姑孰人,出自寒微而慷慨有節義。好讀書,甚驍果,能反手于背彎五斛弓,當世莫有能者。玄邈知其豫子懋之謀,執之。僧慧曰:「晉安舉義兵,仆實豫議。古人云‘非死之難,得死之難’。仆得爲主人死,不恨矣。願至主人大斂畢,退就湯鑊,雖死猶生。」玄邈義而許之。還具白明帝,乃配東冶。言及九江時事,輒悲不自勝。子懋子昭基,九歲,以方二寸絹爲書,參其消息,並遺錢五百,以金假人,崎嶇得至。僧慧睹書,對錢曰:「此郎君書也。」悲慟而卒。
陸超之,吳人,以清靜雅爲子懋所知。子懋既敗,于琳之勸其逃亡。答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懼。吾若逃亡,非唯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橫客笑人。」玄邈等以其義,欲囚將還都,而超之亦端坐待命。超之門生姓周者,謂殺超之當得賞,乃伺超之坐,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玄邈嘉其節,厚爲殯斂。周又助舉棺,未出戶,棺墜,政壓其頭折頸即死。聞之者莫不以爲有天道焉。
隨郡王子隆字雲興,武帝第八子也。性和美,有文才。娶尚書令王儉女爲妃。武帝以子隆能屬文,謂儉曰:「我家東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