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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時北師始還,傷痍未復,戰士才數千,賊衆十餘萬,舳艫亙千里。孟昶、諸葛長人懼,欲擁天子過江,帝曰:「今兵士雖少,猶足一戰,若其克濟,臣主同休;如其不然,不復能草間求活,吾計決矣。」初,帝征慕容超,惟孟昶勸行,丙辰,昶乃表天子,引罪,仰藥而死。
時議者欲分兵屯守諸津,帝曰:「賊衆我寡,分其兵則人測虛實,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若聚衆石頭,則衆力不分。」戊午,帝移鎮石城。乙丑,賊大至,帝曰:「賊若新亭直上,且將避之;若回泊蔡洲,成禽耳。」徐道覆欲自新亭焚舟而戰,循多疑少決,每求萬全,乃泊蔡洲以待軍潰。帝登石頭以望,見之,悅。庚辰,賊設伏于南岸,疑兵向白石。帝率劉毅、諸葛長人北拒焉,留參軍徐赤特戍查浦,戒令勿戰。帝既北,賊焚查浦而至張侯橋,赤特與戰,大敗,賊進屯丹陽郡。帝馳還石頭,斬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陣于南塘。七月庚申,循自蔡洲退,將還歸尋陽,帝遣輔國將軍王仲德等追之。使建威將軍孫處自海道襲番禺,戒之曰:「我十二月必破祅寇,卿亦足至番禺,先傾其巢窟也。」
十月,帝率舟師南伐,使劉毅監太尉留府。是月,徐道覆寇江陵,荊州刺史劉道規大破之,道覆走還湓口。十一月,孫處至番禺,克其城,盧循父嘏奔始興,處撫其人以守。十二月己卯,大軍次大雷。庚辰,賊方江而下,帝躬提幡鼓,命衆軍齊力擊之,軍中多萬鈞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帝自于中流蹙之,因風水之勢,賊艦悉薄西岸,岸上軍先備火具焚之,大敗。循還尋陽,遂走豫章,悉力柵左裡。丙申,大軍次左裡,將戰,帝麾之,麾竿折,幡沈于水,衆咸懼,帝笑曰:「昔覆舟之役亦如此,今勝必矣。」攻其柵,循單舸走,衆皆降。師旋,晉帝遣侍中黃門勞師於行所。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而歸,改授大將軍、揚州牧,給班劍二十人,本官並如故。固辭。凡南北征伐戰亡者,並列上賻贈,屍喪未反者,遣主帥迎接,致還本土。
二月,盧循至番禺,爲孫處所破,收余衆南走。劉藩、孟懷玉斬徐道覆于始興。
自晉中興以來,朝綱弛紊,權門兼併,百姓流離,不得保其産業。桓玄頗欲厘改,竟不能行。帝既作輔,大示軌則,豪強肅然,遠近禁止。至是,會稽餘姚虞亮復藏匿亡命千餘人。帝誅亮,免會稽內史司馬休之。
晉帝又申前詔,帝固辭。於是改授太尉、中書監,乃受命,奉送黃鉞。
交州刺史杜惠度斬盧循父子,函七首送都。先是,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帝乃表申明舊例,策試之。
荊州刺史劉道規疾患,求歸,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豫州刺史劉毅代之。毅既有雄才大志,與帝俱興復晉室,自謂京城、廣陵功足相抗,雖權事推帝,而心不服也。厚自矜許,朝士素望者並多歸之,與尚書仆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並深相結。及鎮江陵,豫州舊府多割以自隨,請僧施爲南蠻校尉。帝知毅終爲異端,心密圖之。毅至西,稱疾篤,表求從弟兗州刺史藩以爲副貳,帝僞許焉。九月,藩入朝,帝命收藩及謝混,並賜死。自表討毅,又假黃鉞,率諸軍西征。以前鎮軍將軍司馬休之爲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兗州刺史道憐鎮丹徒,豫州刺史諸葛長人監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馬丹陽尹劉穆之建威將軍,配以實力。壬午,發建鄴,遣參軍王鎮惡、龍驤將軍蒯恩前襲江陵,克之,毅及黨與皆伏誅。
十一月,帝至江陵,分荊州十郡爲湘州,帝仍進督焉。以西陽太守朱齡石爲益州刺史,使伐蜀。晉帝進帝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
九年二月乙丑,帝至自江陵。初,諸葛長人貪淫驕橫,帝每優容之。劉毅既誅,長人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將謀作亂。帝剋期至都,而每淹留不進。公卿以下,頻日奉候于新亭,長人亦驟出。既而帝輕舟密至,已還東府矣。長人到門,引前,卻人閒語,凡平生言所不盡者,皆與及之,長人甚悅。帝已密命左右丁旿自幔後出,于坐拉焉,死於床側。輿屍付廷尉,並誅其弟黎人。旿驍勇有力,時人語曰,「勿跋扈,付丁旿」。
先是,山湖川澤皆爲豪強所奪,百姓薪采漁釣,皆責稅直,至是禁斷之。時人居未一,帝上表定製,於是依界土斷,惟徐、兗、青三州居晉陵者不在斷例。諸流寓郡縣,多所並省。以帝領鎮西將軍、豫州刺史。帝固讓太傅、揚州牧及班劍,奉還黃鉞。
七月,朱齡石平蜀,斬譙縱,傳首建鄴。
九月,晉帝以帝平齊、定盧循功,封帝次子義真爲桂陽縣公;並重申前命,授帝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將吏百僚敦勸,乃受羽葆、鼓吹、班劍,餘固辭。
十年,息人簡役,築東府城,起府舍。
帝以荊州刺史司馬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漢人心,疑其有異志;而休之子譙王文思在都,招聚輕俠,帝執送休之,令自爲其所。休之表廢文思,並與帝書陳謝。
十一年正月,帝收休之子文寶、兄子文祖,並賜死,率衆西討。復假黃鉞,領荊州刺史。以中軍將軍道憐監留府事。休之上表自陳,並罪狀帝。休之府錄事參軍韓延之有干用才,帝未至江陵,密書招之。延之報書曰:「承親率戎馬,遠履西偏,闔境士庶,莫不惶駭。辱疏,知以譙王前事,良增嘆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款懷待物,以公有匡複之勛,家國蒙賴,推德委誠,每事詢仰。譙王往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況以大過而當默邪!來示雲,‘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謂‘處懷期物’者矣。劉藩死於閶闔之門,諸葛斃于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靡款懷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爲得算,良所恥也。吾雖鄙劣,嘗聞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寧可無授命之臣乎?假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游于地下。不復多雲。」帝視書嘆息,以示將佐曰:「事人當如此。」
三月,軍次江陵。初,雍州刺史魯宗之負力好亂,且慮不爲帝容,常爲讖曰:「魚登日,輔帝室。」與休之相結。至是,率其子竟陵太守軌會于江陵。帝濟江,休之衆潰,與軌等奔襄陽,江陵平。加領南蠻校尉。將拜南蠻,遇四廢日,佐史鄭鮮之等白遷日,不許。下書開寬大之恩。四月,進軍襄陽,休之等奔姚興。晉帝復申前令,授太傅、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封第三子義隆爲北彭城縣公。八月甲子,帝至自江陵,奉還黃鉞,固辭太傅、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餘受命。
十二年正月,晉帝詔帝依舊闢士,加領平北將軍、兗州刺史,增督南秦,凡二十二州。帝以平北文武寡少,不宜別置,於是罷平北府,以並大府。三月,加帝中外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