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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 - 198 / 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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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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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是後右衛將軍龐晃及將軍盧賁等,前後短熲于上。上怒之,皆被疏黜。因謂熲曰:「獨孤公猶鏡也,每被磨瑩,皎然益明。」未幾,尚書都事姜曄、楚州行參軍李君才並奏稱水旱不調,罪由高熲,請廢黜之。二人俱得罪而去,親禮逾密。上幸并州,留熲居守。及上還京,賜縑五千匹,復賜行宮一所,以為莊舍。其夫人賀拔氏寢疾,中使顧問,絡繹不絶。上親幸其第,賜錢百萬,絹萬匹,復賜以千里馬。上嘗從容命熲與賀若弼言及平陳事,熲曰:「賀若弼先獻十策,後於蔣山苦戰破賊。臣文吏耳,焉敢與大將軍論功!」帝大笑,時論嘉其有讓。尋以其子表仁取太子勇女,前後賞賜不可勝計。時熒惑入太微,犯左執法。術者劉暉私言于熲曰:「天文不利宰相,可修德以禳之。」熲不自安,以暉言奏之。上厚加賞慰。突厥犯塞,以熲為元帥,擊賊破之。又出白道,進圖入磧,遣使請兵。近臣緣此言熲欲反,上未有所答,熲亦破賊而還。

時太子勇失愛於上,潛有廢立之意。謂熲曰:「晉王妃有神憑之,言王必有天下,若之何?」熲長跪曰:「長幼有序,其可廢乎!」上默然而止,獨孤皇后知熲不可奪,陰欲去之,夫人卒,後言于上曰:「高仆射老矣,而喪夫人,陛下何能不為之娶!」上以後言謂熲,熲流涕謝曰:「臣今已老,退朝之後,唯齋居讀佛經而已。雖陛下垂哀之深,至于納室,非臣所願。」上乃止。至是,熲愛妾產男,上聞之極歡,後甚不悅。上問其故,後曰:「陛下當覆信高熲邪?始陛下欲為熲娶,熲心存愛妾,面欺陛下。今其詐已見,陛下安得信之!」上由是疏熲。會議伐遼東,熲固諫不可。上不從,以熲為元帥長史,從漢王征遼東,遇霖潦疾疫,不利而還。後言于上曰:「熲初不欲行,陛下強遣之,妾固知其無功矣。」又上以漢王年少,專委軍于熲。熲以任寄隆重,每懷至公,無自疑之意。諒所言多不用,甚銜之。及還,諒泣言于後曰:「兒倖免高熲所殺。」上聞之,彌不平。俄而上柱國王世積以罪誅,當推核之際,乃有宮禁中事,雲于熲處得之。上欲成熲之罪,聞此大驚。時上柱國賀若弼、吳州總管宇文彌、刑部尚書薛冑、民部尚書斛律孝卿、兵部尚書柳述等明熲無罪,上逾怒,皆以之屬吏。自是朝臣莫敢言者。熲竟坐免,以公就第。未幾,上幸秦王俊第,召熲侍宴。熲歔欷悲不自勝,獨狐皇后亦對之泣,左右皆流涕。上謂熲曰:「朕不負公,公自負也。」因謂侍臣曰:「我于高熲勝兒子,雖或不見,常似目前。自其解落,瞑然忘之,如本無高熲。不可以身要君,自雲第一也。」


  

頃之,熲國令上熲陰事,稱:「其子表仁謂熲曰:『司馬仲達初託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於是上大怒,囚熲于內史省而鞫之。憲司復奏熲他事,云:「沙門真覺嘗謂熲云:『明年國有大喪。』尼令暉復云:『十七、十八年,皇帝有大厄。十九年不可過。』上聞而益怒,顧謂群臣曰:“帝王豈可力求!孔子以大聖之才,作法垂世,寧不欲大位邪?天命不可耳。熲與子言,自比晉帝,此何心乎?」有司請斬熲。上曰:「去年殺虞慶則,今茲斬王世積,如更誅熲,天下其謂我何?」於是除名為民。熲初為仆射,其母誡之曰:「汝富貴已極,但有一斫頭耳,爾宜慎之!」熲由是常恐禍變。及此,熲歡然無恨色,以為得免于禍。

煬帝即位,拜為太常。時詔收周、齊故樂人及天下散樂。熲奏曰:「此樂久廢。今或征之,恐無識之徒棄本逐末,遞相教習。」帝不悅。帝時侈靡,聲色滋甚,又起長城之役。熲甚病之,謂太常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樂而亡,殷鑒不遙,安可復爾!」時帝遇啟民可汗恩禮過厚,熲謂太府卿何稠曰:「此虜頗知中國虛實、山川險易,恐為後患。」復謂觀王雄曰:「近來朝廷殊無綱紀。」有人奏之,帝以為謗訕朝政,於是下詔誅之,諸子徙邊。

熲有文武大略,明達世務。及蒙任寄之後,竭誠盡節,進引貞良,以天下為己任。蘇威、楊素、賀若弼、韓擒等,皆熲所推薦,各盡其用,為一代名臣。自余立功立事者,不可勝數。當朝執政將二十年,朝野推服,物無異議。治致昇平,熲之力也,論者以為真宰相。及其被誅,天下莫不傷惜,至今稱冤不已。所有奇策密謀及損益時政,熲皆削稿,世無知者。

其子盛道,官至莒州刺史,徙柳城而卒。次弘德,封應國公,晉王府記室。次表仁,封渤海郡公,徙蜀郡。


   ○蘇威子夔

蘇威,字無畏,京兆武功人也。父綽,魏度支尚書。威少有至性,五歲喪父,哀毀有若成人。周太祖時,襲爵美陽縣公,仕郡功曹。大塚宰宇文護見而禮之,以其女新興主妻焉。見護專權,恐禍及己,逃入山中,為叔父所逼,卒不獲免。然威每屏居山寺,以諷讀為娛。未幾,授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改封懷道縣公。武帝親總萬機,拜稍伯下大夫。前後所授,並辭疾不拜。有從父妹者,適河南元雄。雄先與突厥有隙,突厥入朝,請雄及其妻子,將甘心焉。周遂遣之。威曰:「夷人昧利,可以賂動。」遂標賣田宅,罄家所有以贖雄,論者義之。宣帝嗣位,就拜開府。


  
高祖為丞相,高熲屢言其賢,高祖亦素重其名,召之。及至,引入臥內,與語大悅。居月餘,威聞禪代之議,遁歸田裡。高熲請追之,高祖曰:「此不欲預吾事,且置之。」及受禪,征拜太子少保。追贈其父為邳國公,邑三千戶,以威襲焉。俄兼納言、民部尚書。威上表陳讓,詔曰:「舟大者任重,馬駿者遠馳。以公有兼人之才,無辭多務也。」威乃止。

初,威父在西魏,以國用不足,為征稅之法,頗稱為重。既而嘆曰:「今所為者,正如張弓,非平世法也。後之君子,誰能弛乎?」威聞其言,每以為己任。至是,奏減賦役,務從輕典,上悉從之。漸見親重,與高熲參掌朝政。威見宮中以銀為幔鈎,因盛陳節儉之美以諭上。上為之改容,雕飾舊物,悉命除毀。上嘗怒一人,將殺之,威入閤進諫,不納。上怒甚,將自出斬之,威當上前不去。上避之而出,威又遮止。上拂衣而入。良久,乃召威謝曰:「公能若是,吾無憂矣。」於是賜馬二匹,錢十餘萬。尋復兼大理卿、京兆尹、御史大夫,本官悉如故。

治書侍御史梁毗以威領五職,安繁戀劇,無舉賢自代之心,抗表劾威。上曰:「蘇威朝夕孜孜,志存遠大,舉賢有闕,何遽迫之!」顧謂威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因謂朝臣曰:「蘇威不值我,無以措其言;我不得蘇威,何以行其道?楊素才辯無雙,至若斟酌古今,助我宣化,非威之匹也。蘇威若逢亂世,南山四皓,豈易屈哉!」其見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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