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陵即(時)〔使〕隨帶韋報命 。以奉使稱旨,授轉輔國將軍、中散 大夫。 十七年,太祖遣大將軍達奚武經略漢川,以帶韋為治行台左丞,從軍南討。時梁宜豐侯蕭循守南鄭,武攻之未拔。乃令帶韋入城說循曰 :「足下所固者險,所恃者援,所守者民。
今王師深入棧道,長驅漢川,此則所憑之險不足固也;武興陷沒于前,白馬破亡於後,自余川谷酋豪,路阻而不敢進,此則所望之援不可恃也;夫顧親戚,懼誅夷,貪榮慕利,此生人常也,今大兵總至,長圍四合,戮逃亡以勸安居,賞先降以招後服,人人懷轉禍之計,家家圖安堵之謀,此則所部之民不可守也。且足下本朝喪亂,社稷無主,盡忠將何所托,死節不足成名,竊為足下不取也。仆聞賢者相時而動,智者因變立功。當今為足下計者,莫若肉袒軍門,歸命下吏,免生民于塗炭,全髮膚于孝道。必當紆青拖紫,裂土分珪,名重當時,業光後嗣。
豈若進退無據,身名俱滅者哉 。」循然之,後乃降。
魏廢帝元年,出為解縣令。二年,加授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明年,轉汾陰令。發摘奸伏,百姓畏而懷之。世宗初,入為地官上士。
武成元年,授帥都督、治禦伯下大夫,遷武藏下大夫。保定三年,授大都督。四年,加儀同三司、中外府掾。天和(六)年,封康城縣男,邑五百戶,轉職方中大夫。三年,授兵部中大夫。
雖頻徙職,仍領武藏。尋丁母憂。起為職方中大夫。五年,轉武藏中大夫。俄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凡居劇職,十有餘年,處斷無滯,官曹清肅。 時譙王儉為益州總管,漢王贊為益州刺史。高祖乃以帶韋為益州總管府長史,領益州別駕,輔弼二王,總知軍民事。建德中,大軍東討,征帶韋為前軍總管齊王憲府長史。齊平,以功授上開府儀同大將軍,進爵為公,增邑一千戶。
陳王純出并州,以帶韋為并州司會、并州總管府長史。六年,卒於位,時 年五十五。謚曰愷。子祚嗣。少有名譽。
大象末,宣納上士。 史臣曰:周惠達見禮于寶夤,楊寬荷恩于晉泰。既而蕭氏獲罪,莊帝出居,遂能契闊寇戎,不以興(王)〔亡〕革慮;崎嶇危難,不以夷險易心。斯固篤終之士。柳慶束帶立朝,懷匪躬之節;蒞官從政,着清白之美。
並遭逢興運,各展志能,譽重搢紳,望隆端揆,非虛雲也。然慶畏避權寵,違忤宰臣,雖取詘于一時,實獲申于千載矣。
卷二十三 列傳第十五
蘇綽 蘇綽字令綽,武功人,魏侍中則之九世孫也。累世二千石。父協,武功郡守。 綽少好學,博覽群書,尤善筭術。從兄讓為汾州刺史,太祖餞于東都門外。
臨別,謂讓曰 :「卿家子弟之中,誰可任用者?」讓因薦綽。太祖乃召為行台郎中。在官歲余,太祖未深知之。然諸曹疑事,皆詢于綽而後定。所行公文,綽又為之條式。
台中咸稱其能。後太祖與仆射周惠達論事,惠達不能對,請出外議之。乃召綽,告以其事,綽即為量定。惠達入呈,太祖稱善,謂惠達曰 :「誰與卿為此議者?」惠達以綽對,因稱其有王佐之才。太祖曰 :「吾亦聞之久矣 。」尋除著作佐郎。屬太祖與公卿往昆明池觀漁,行至城西漢故倉地,顧問左右,莫有知者。或曰:「蘇綽博物多通,請問之。」太祖乃召綽。具以狀對。
太祖大悅,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歷代興亡之跡。綽既有口辯,應對如流。太祖益喜。乃與綽並馬徐行至池,竟不設網罟而還。遂留綽至夜,問以治道,太祖臥而聽之。
綽於是指陳帝王之道,兼述申韓之要。太祖乃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語遂達曙不厭。詰朝,謂周惠達曰 :「蘇綽真奇士也, 吾方任之以政 。」即拜大行台左丞,參典機密。
自是寵遇日隆。綽始制文案程序,朱出墨入,及計帳、戶籍之法。 大統三年,齊神武三道入寇,諸將咸欲分兵禦之,獨綽意與太祖同。遂併力拒竇泰,擒之於潼關。四年,加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封美陽縣子,邑三百戶。
加通直散騎常侍,進爵為伯,增邑二百戶。十年,授大行台度支尚書,領著作,兼司農卿。 太祖方欲革易時政,務弘強國富民之道,故綽得盡其智能,贊成其事。減官員,置二長,並置屯田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奏施行之。
其一,先治心,曰: 凡今之方伯守令,皆受命天朝,出臨下國,論其尊貴,並古之諸侯也。是以前世帝王,每稱共治天下者,唯良宰守耳。明知百僚卿尹,雖各有所司,然其治民之本,莫若宰守之最重也。凡治民之體,先當治心。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
心不清淨,則思慮妄生。思慮妄生,則見理不明。見理不明,則是非謬亂。是非謬亂,則一身不能自治,安能治民也!是以治民之要,在清心而已。夫所謂清心者,非不貪貨財之謂也,乃欲使心氣清和,志意端靜。
心和志靜,則邪僻之慮,無因而作。邪僻不作,則凡所思念,無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以臨其民,則彼下民孰不從化。是以稱治民之本,先在治心。 其次又在治身。
凡人君之身者,乃百姓之表,一國之的也。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責射中。今君身不能自治,而望治百姓,是猶曲表而求直影也;君行不能自修,而欲百姓修行者,是猶無的而責射中也。故為人君者,必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躬行仁義,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禮讓,躬行廉平,躬行儉約,然後繼之以無倦,加之以明察。
行此八者,以訓其民。是以其人畏而愛之,則而象之,不待家教日見而自興 行矣。 其二,敦教化,曰: 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異於木石,不同禽獸,故貴之耳。然性無常守,隨化而遷。
化于惇樸者,則質直;化于澆偽者,則浮薄。浮薄者,則衰弊之風;質直者,則淳和之俗。衰弊則禍亂交興,淳和則天下自治。治亂興亡,無不皆由所化也。 然世道彫喪,已數百年。
大亂滋甚,且二十歲。民不見德,唯兵革是聞;上無教化,惟刑罰是用。而中興始爾,大難未平,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凡百草創,率多權宜。致使禮讓弗興,風俗未改。比年稍登稔,徭賦差輕,衣食不切,則教化可修矣。
凡諸牧守令長,宜洗心革意,上承朝旨,下宣教化矣。夫化者,貴能扇之以淳風,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以樸素。使百姓亹亹,中遷于善,邪偽之心,嗜欲之性,潛以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謂化也。然後教之以孝悌,使民慈愛;教之以仁順,使民和睦;教之以禮義,使民敬讓。慈愛則不遺其親,和睦則無怨於人,敬讓則不競於物。
三者既備,則王道成矣。此之謂教也。先王之所以移風易俗,還淳反素,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者,莫不由此。此之謂要道也。 其三,盡地利,曰: 人生天地之間,以衣食為命。
食不足則饑,衣不足則寒。饑寒切體,而欲使民興行禮讓者,此猶逆阪走丸,勢不可得也。是以古之聖王,知其若此,故先足其衣食,然後教化隨之。夫衣食所以足者,在於地利盡。地利所以盡者,由於勸課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