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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見詩,乃服華陽巾、布袍、草履,來到東京。見太宗于便殿,只是長揖道:「山野廢人,與世隔絶,不習跪拜,望陛下優容之。」太宗賜坐,問以修養之道。陳摶對道:「天子以天下為一身,假令自曰升天,競何益於百姓?今君明臣良,興化勤政,功德被乎八荒,榮名流于力世。修煉之道,無出於此。」太宗點頭稱善,愈加敬重。問道:「先生心中,有何所欲?可為喋言之。」陳摶答道:「臣無所欲,只願求一靜室。」乃賜居于建隆道觀。
其時太宗正用兵征伐河東,道人間先生勝負消息。先生在使者掌中,寫一「休」字,太宗見之不樂。因軍馬己發,不曾停止。再道人間先生時,但見他閉目而睡,鼾齁之聲,直達戶外。明日去看,仍復如此。一連睡了三個月,不曾起身。河東軍將,果然無功而返。太宗正當嗟嘆,忽見陳摶道冠野服,逍遙而來,直上金鑾寶殿。太宗見其不召自來,甚以為異。陳摶道:「老夫今日還山,將來辭駕。」太宗聞言,如有所失,欲加傳以帝師之號,築宮毒事,時時請教。陳摶固辭求去,呈詩一首。詩云:
草澤吾皇謡,圖南傳姓陳。
三峰千栽窖,四海一閒人。
世態從來薄,詩情自得真。
乞全獐鹿性,何處不稱臣?
又道:「二十年之後,老夫再來候見聖顏。」太宗知不可留,特賜禦宴于都堂,使宰相、兩禁官員懼侍坐,每人制送行詩一首,以寵其歸。又將太華全山,御筆判與陳摶為修真之所,他人不得侵漁。賜號為「自雲洞主希夷先生」,聽其還山。此太平興國元年事也。
到端拱五年,太宗皇帝管二十年的乾坤,尚不曾立得太子。長子楚王元佐,因九月九日,不曾預得禦宴,縱火燒宮。太宗大怒,廢為庶人。心愛第三子襄王元侃,未知他福分如何,一中不言,心下思想:「惟有希夷先生陳摶,最善相人。當初在酒肆中,就相定我兄弟二人,當為皇帝,趙普為宰相。如今得他一來,決斷其事便好。」轉念猶未了,內侍報道:「有太華山處士陳摶,叩宮門求見。」太宗大驚,即時宣進,問道:「先生此來何意?」陳摶答道:「老夫知陛下胸中有疑,特來決之。」太宗大笑道:「朕固疑先生有前知之術,今果然也。朕東宮未定,有襄王元侃,寬仁慈愛,有帝王之度,但不知福分如何,煩先生到襄府一看。」陳摶領命,才到襄府門首便回。太宗問道:「朕煩先生到襄府看襄王之相,如何不去而回?」陳摶道:「老夫已看過了。襄府門前,毒役奔走之人、都有將相之福,何必見襄王哉?」太宗之意遂決。即日宣謡,立襄王為太子,後來真宗皇帝就是。陳摶在京師,又住了一月。忽然辭去,仍歸九石岩。
其時,有門人穆伯長、种放等百餘人,皆築室于華山之下,朝夕聽講。惟有五龍蟄法,先生未嘗授人。忽一日,道門人輩于張超谷口,高岩之上,鑿一石室。門人不敢違命。室既鑿成,先生同門人往觀之。其岩最高,望下雲煙如翠。先生指道:「此毛女所謂『相將人翠煙』也,吾其歸於此乎?」言末畢,屈膝而坐,揮門人使去。右手支頤,閉目而逝,年一百一十八歲。門人環守其屍,至七日,容色如生,肢體溫軟,異香撲鼻。乃製為石匣盛之,仍用石蓋;柬以鐵鎖數丈,置於石室。門人方去,其岩自崩,遂成陡絶之勢。有五色雲,封住谷口,彌月不散。後人因名其處為希夷峽。
到徽宗宣和年司,有閩中道士徐知常,來游華山。見峽上有鐵鎖垂下,知常攀緣而上,至于石室。見匣蓋歌側,啟而觀之,惟有仙骨一具,其色紅潤,香氣逼人。知常再拜畢,為整其蓋,復攀緣而下。其時徐知常得幸于徽宗,宮拜左街道錄。將此事奏知天子,天子差知常賚禦香一注,重到希夷峽,要取仙骨供養在大內。來到峽邊,己不見有鐵鎖,但見雲霧重重,危岩壁立,嘆息而返。至今希夷先生蛻骨在張超谷,無復有人見之者矣!有詩為證:
從來處士竊名淳,誰似希夷閒到頭?
兩隱名山供笑傲,四斧朝中肯淹留。
五龍蟄法前人少,八卦神機後學求。
片片自雲迷峽鎖,石床高臥足干秋。
第十五卷 史弘肇龍虎君臣會
倦壓螯頭請左符,笑尋赬尾為西湖。
二三賢守去非遠,六一清風今不孤。
四海共知霜鬢滿,重陽曾插菊花無?
聚星堂上誰先到?欲傍金尊倒玉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