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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酒,法師飲此一杯,何如?」三藏道:「酒乃僧家第一戒。」國王甚不過意道:「法師戒飲,卻以何物為敬?」三藏道:「頑徒三眾代飲罷。」國王卻才歡喜,轉金卮,遞與行者。行者接了酒,對眾禮畢,吃了一杯。國王見他吃得爽利,又奉一杯。行者不辭,又吃了。國王笑道:「吃個三寶鍾兒。」行者不辭,又吃了。國王又叫斟上,「吃個四季杯兒。」八戒在旁見酒不到他,忍得他啯啯嚥唾,又見那國王苦勸行者,他就叫將起來道:「陛下,吃的藥也虧了我,那藥裡有馬——」這行者聽說,恐怕獃子走了消息,卻將手中酒遞與八戒。八戒接着就吃,卻不言語。國王問道:「神僧說藥裡有馬,是甚麼馬?」行者接過口來道:「我這兄弟,是這般口敞,但有個經驗的好方兒,他就要說與人。陛下早間吃藥,內有馬兜鈴。」國王問眾官道:「馬兜鈴是何品味?能醫何證?」時有太醫院官在旁道:「主公:兜鈴味苦寒無毒,定喘消痰大有功。通氣最能除血盅,補虛寧嗽又寬中。」國王笑道:「用得當!用得當!豬長老再飲一杯。」獃子亦不言語,卻也吃了個三寶鍾。國王又遞了沙僧酒,也吃了三杯,卻俱敘坐。
飲宴多時,國王又擎大爵奉與行者。行者道:「陛下請坐,老孫依巡痛飲,決不敢推辭。」國王道:「神僧恩重如山,寡人酬謝不盡,好歹進此一巨觥,朕有話說。」行者道:「有甚話說了,老孫好飲。」國王道:「寡人有數載憂疑病,被神僧一貼靈丹打通,所以就好了。」行者笑道:「昨日老孫看了陛下,已知是憂疑之疾,但不知憂驚何事?」國王道:「古人云,家醜不可外談,奈神僧是朕恩主,惟不笑方可告之。」行者道:「怎敢笑話,請說無妨。」國王道:「神僧東來,不知經過幾個邦國?」行者道:「經有五六處。」又問:「他國之後,不知是何稱呼。」行者道:「國王之後,都稱為正宮、東宮、西宮。」國王道:「寡人不是這等稱呼:將正宮稱為金聖宮,東宮稱為玉聖宮,西宮稱為銀聖宮。現今只有銀、玉二後在宮。」行者道:「金聖宮因何不在宮中?」國王滴淚道:「不在已三年矣。」行者道:「向那廂去了?」國王道:「三年前,正值端陽之節,朕與嬪後都在禦花園海榴亭下解粽插艾,飲菖蒲雄黃酒,看鬥龍舟。忽然一陣風至,半空中現出一個妖精,自稱賽太歲,說他在麒麟山獬豸洞居住,洞中少個夫人,訪得我金聖宮生得貌美姿嬌,要做個夫人,教朕快早送出。如若三聲不獻出來,就要先吃寡人,後吃眾臣,將滿城黎民,盡皆吃絶。那時節,朕卻憂國憂民,無奈將金聖宮推出海榴亭外,被那妖響一聲攝將去了。寡人為此着了驚恐,把那粽子凝滯在內,況又晝夜憂思不息,所以成此苦疾三年。今得神僧靈丹服後,行了數次,儘是那三年前積滯之物,所以這會體健身輕,精神如舊。今日之命,皆是神僧所賜,豈但如泰山之重而已乎!」行者聞得此言,滿心喜悅,將那巨觥之酒,兩口吞之,笑問國王曰:「陛下原來是這等驚憂!今遇老孫,幸而獲愈,但不知可要金聖宮回國?」那國王滴淚道:「朕切切思思,無晝無夜,但只是沒一個能獲得妖精的。豈有不要他回國之理!」行者道:「我老孫與你去伏妖邪,那時何如?」國王跪下道:「若救得朕後,朕願領三宮九嬪,出城為民,將一國江山盡付神僧,讓你為帝。」八戒在旁見出此言行此禮,忍不住呵呵大笑道:「這皇帝失了體統!怎麼為老婆就不要江山,跪着和尚?」行者急上前,將國王攙起道:「陛下,那妖精自得金聖宮去後,這一向可曾再來?」國王道:「他前年五月節攝了金聖宮,至十月間來,要取兩個宮娥,是說伏侍娘娘,朕即獻出兩個。至舊年三月間,又來要兩個宮娥;七月間,又要去兩個;今年二月裡,又要去兩個;不知到幾時又要來也。」行者道:「似他這等頻來,你們可怕他麼?」國王道:「寡人見他來得多遭,一則懼怕,二來又恐有傷害之意,舊年四月內,是朕命工起了一座避妖樓,但聞風響,知是他來,即與二後九嬪入樓躲避。」行者道:「陛下不棄,可攜老孫去看那避妖樓一番,何如?」那國王即將左手攜着行者出席,眾官亦皆起身。豬八戒道:「哥哥,你不達理!這般禦酒不吃,搖席破坐的,且去看甚麼哩?」國王聞說,情知八戒是為嘴,即命當駕官抬兩張素桌面,看酒在避妖樓外伺候。獃子卻才不嚷,同師父沙僧笑道:「翻席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