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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水性的君王,愚迷肉眼不識妖精,轉把他一片虛詞,當了真實,道:「賢駙馬,你怎的認得這和尚是馱公主的老虎?」那妖道:「主公,臣在山中,吃的是老虎,穿的也是老虎,與他同眠同起,怎麼不認得?」國王道:「你既認得,可教他現出本相來看。」怪物道:「借半盞淨水,臣就教他現了本相。」國王命官取水,遞與駙馬。那怪接水在手,縱起身來,走上前,使個黑眼定身法,念了咒語,將一口水望唐僧噴去,叫聲「變!」那長老的真身,隱在殿上,真個變作一隻斑斕猛虎。此時君臣同眼觀看,那只虎生得:白額圓頭,花身電目。四隻蹄,挺直崢嶸;二十爪,鈎彎鋒利。鋸牙包口,尖耳連眉。獰猙壯若大貓形,猛烈雄如黃犢樣。剛須直直插銀條,刺舌騂騂噴惡氣。果然是隻猛斑斕,陣陣威風吹寶殿。國王一見,魄散魂飛,唬得那多官盡皆躲避。有幾個大膽的武將,領着將軍校尉一擁上前,使各項兵器亂砍,這一番,不是唐僧該有命不死,就是二十個僧人,也打為肉醬。此時幸有丁甲、揭諦、功曹、護教諸神,暗在半空中護佑,所以那些人,兵器皆不能打傷。眾臣嚷到天晚,才把那虎活活的捉了,用鐵繩鎖了,放在鐵籠裡,收于朝房之內。
那國王卻傳旨,教光祿寺大排筵宴,謝駙馬救拔之恩,不然,險被那和尚害了。當晚眾臣朝散,那妖魔進了銀安殿。又選十八個宮娥綵女,吹彈歌舞,勸妖魔飲酒作樂。那怪物獨坐上席,左右排列的,都是那艷質嬌姿,你看他受用。飲酒至二更時分,醉將上來,忍不住胡為,跳起身大笑一聲,現了本相,陡發凶心,伸開簸箕大手,把一個彈琵琶的女子,抓將過來,扢咋的把頭咬了一口。嚇得那十七個宮娥,沒命的前後亂跑亂藏,你看那:宮娥悚懼,綵女忙驚。宮娥悚懼,一似雨打芙蓉籠夜雨;綵女忙驚,就如風吹芍藥舞春風。捽碎琵琶顧命,跌傷琴瑟逃生。出門那分南北,離殿不管西東。磕損玉面,撞破嬌容。人人逃命走,各各奔殘生。那些人出去又不敢吆喝,夜深了又不敢驚駕,都躲在那短牆檐下,戰戰兢兢不題。
卻說那怪物坐在上面,自斟自酌。喝一盞,扳過人來,血淋淋的啃上兩口。他在裡面受用,外面人盡傳道:「唐僧是個虎精!」亂傳亂嚷,嚷到金亭館驛。此時驛裡無人,止有白馬在槽上吃草吃料。他本是西海小龍王,因犯天條,鋸角退鱗,變白馬,馱唐僧往西方取經,忽聞人講唐僧是個虎精,他也心中暗想道:「我師父分明是個好人,必然被怪把他變做虎精,害了師父。怎的好!怎的好?大師兄去得久了,八戒、沙僧又無音信!」
他只捱到二更時分,萬籟無聲,卻才跳將起來道:「我今若不救唐僧,這功果休矣!休矣!」他忍不住,頓絶繮繩,抖松鞍轡,急縱身,忙顯化,依然化作龍,駕起烏雲,直上九霄空裡觀看。有詩為證,詩曰:三藏西來拜世尊,途中偏有惡妖氛。今宵化虎災難脫,白馬垂繮救主人。
小龍王在半空裡,只見銀安殿內,燈燭輝煌,原來那八個滿堂紅上,點着八根蠟燭。低下雲頭,仔細看處,那妖魔獨自個在上面,逼法的飲酒吃人肉哩。小龍笑道:「這廝不濟!走了馬腳,識破風訊,躧匾秤鉈了吃人,可是個長進的!卻不知我師父下落何如,倒遇著這個潑怪。且等我去戲他一戲,若得手,拿住妖精再救師父不遲。」好龍王,他就搖身一變,也變做個宮娥,真個身體輕盈,儀容嬌媚,忙移步走入裡面,對妖魔道聲萬福:
「駙馬啊,你莫傷我性命,我來替你把盞。」那妖道:「斟酒來。」
小龍接過壺來,將酒斟在他盞中,酒比鍾高出三五分來,更不漫出,這是小龍使的逼水法。那怪見了不識,心中喜道:「你有這般手段!」小龍道:「還斟得有幾分高哩。」那怪道:“再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