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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手執一根寶杖,走上岸就捉菩薩.卻被惠岸掣渾鐵棒擋住,喝聲:「休走!」那怪物就持定杖來迎。兩個在流沙河邊。這一場惡殺,真個驚人:
木吒渾鐵棒,護法顯神通;怪物降妖杖,努力逞英雄。雙條銀蟒河邊舞,一對神譜岸上沖。那一個威鎮流沙施本事,這一個力保觀音建大功。那一個翻波躍浪.這一個吐霧噴雲。翻波躍浪乾坤暗,吐霧噴雲日月昏。那個降妖杖,好便似出山的白虎;這個渾鐵棒,卻就如臥道的黃龍。那個使將來.尋蛇撥草;這個丟開去,撲鷂分松。只殺得昏漠漠,星辰燦爛;霧騰騰,天地騰朧。那個久住弱水惟他狠。這個初出靈山第一功。
他兩個來來往往,戰上數十合,不分勝負。那怪物架住了鐵棒道;「你是哪裡和尚,敢來與我抵敵?」木吒道:「我是托塔天王二太子木吒惠岸行者,今保我師父往東土尋取經人去。你是何怪,敢大膽阻路?」那怪方纔醒悟道:「我記得你踉南海觀音在紫竹林中修行,你為何來此?」木呼道:「那岸上不是我師父?」
怪物聞言,連聲喏喏,收了寶杖,讓木吒揪了去見觀音。納頭下拜,告道:「菩薩,恕我之罪,待我訴告。我不是妖邪,我是靈霄殿下侍鑾輿的捲簾大將。只因在蟋桃會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盞,玉帝把我打了八百,貶下界來,變得這般模樣;又教七日一次,將飛劍來穿我胸脅百餘下方回,故此這般苦惱。沒奈何,饑寒難忍,三二日間,出波濤尋一個行人食用。不期今日無知,衝撞了大慈菩薩。」菩薩道:「你在天有罪,既貶下來,今又這等傷生,正所謂罪上加罪。我今領了佛旨.上東上尋取經人。你何不入我門來,皈依善果,跟那取經人做個徒弟,上西天拜佛求經?我教飛劍不來穿你。那時節功成免罪,復你本職,心下如何?」
那怪道:「我願皈正果。」乃向前道:「菩薩,我在此間吃人無數,向來有幾次取經人來,都被我吃了。凡吃的人頭,拋落流沙,竟沉水底(這個水,鵝毛也不能浮),惟有九個取經人的骷髏,浮在水面,再不能沉。我以為異物,將索兒穿在一處,閒時拿來頑耍,這去,但恐取經人不得到此,卻不是反誤了我的前程也?」菩薩日:「豈有不到之理?你可將骷髏地掛在頭頂下,等候取經入,自有用處。」怪物道:「既然如此,願領教誨。」菩薩方與他摩項受戒,指沙為姓,就姓了沙,起個法名,叫做個沙悟淨。當時入了沙門,送菩薩過了河,他洗心滌慮.再不傷生,專等取經人。
菩薩與他別了,同木吒徑奔東土。行了多時,又見一座高山,山上有惡氣遮漫,不能步上。正欲駕雲過山,不覺狂風起處,又閃上一個妖魔。他生得又甚凶險:
捲上蓮蓬弔搭嘴,耳如蒲扇顯金睛。獠牙鋒利如鋼挫,長嘴張開似火盆。金盔緊系腮邊帶,勒甲絲縧蟒退鱗。手執釘把龍探爪,腰挎彎弓月十輪。糾糾威風欺太歲,昂昂志氣壓天神。他撞上來,不分好歹,望菩薩,舉釘把就築,被木呼行者擋住,大喝一聲道:「那潑怪,休得無禮!看棒!」妖魔道:「這和尚不知死活!看鈀!」兩個在山底下,一沖一撞,賭鬥輸贏。真個好殺;
妖魔兇猛,惠岸威能。鐵棒分心搗,釘鑽劈面迎。播土揚塵天地暗,飛砂走石鬼神驚。九齒鈀,光耀耀,雙環響亮;一條棒,黑悠悠,兩手飛騰。這個是天王太子,那個是元帥精靈。一個在普陀為護法,一個在山洞作妖精。這場相遇爭高下,不知那個虧輸那個贏。
他兩個正殺到好處,觀世音在半空中,拋下蓮花,隔開鈀杖。怪物見了心驚,便問:「你是哪裡和尚,敢弄甚麼『眼前花』哄我?」木吒道:「我把你這個肉眼凡胎的潑物!我是南海菩薩的徒弟。這是我師父拋來的蓮花,你也不認得哩!」那怪道:「南海菩薩,可是掃三災救八難的觀世音麼?」木吐道:「不是他是誰?」怪物撇了釘把,納頭下禮道;「老兄,菩薩在哪裡?累煩你引見一引見。」木吐仰面指道:「哪不是?」怪物朝上磕頭,厲聲高叫道:「菩薩,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