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早晨,這位教士不願顯出不高興的樣子,提起了吃早飯的事,他請求女房東的一個女兒——一位漂亮的姑娘送點吃的來,她卻回他說沒有工夫。他又求這個姑娘的姐姐,但她連理都沒理。我們一直等着,早飯卻不見來。最後我們走進這兩位姑娘的房裡。她們對這位教士很不客氣,至於我,那就更無法自誇受到她們的歡迎了。那位姐姐在轉身的時候用她那尖尖的鞋後跟踩了一下我的腳尖——我的這個地方正好長了個非常痛的鷄眼,我曾不得不在鞋頭上開了一個洞。另外那個姑娘,在我正要坐下的時候,猛地從後面把椅子抽走了。她們的母親藉著向窗外潑水,將水濺了我一臉。不管我待在什麼地方,她們總藉口尋找什麼叫我躲開,我這一生中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款待。我從她們那輕蔑和嘲弄的目光裡看出一種內心的憤怒,而我竟遲鈍得一點不瞭解是怎麼回事。我當時又吃驚,又困惑,簡直以為她們是魔鬼附了體,開始真的害怕起來。教士卻裝聾作啞,最後看到沒有吃早飯的希望了,便只好走了出去,我也趕緊隨着他走出了房間,暗自慶幸離開了那三個潑婦。走在路上的時候,教士曾向我提議到咖啡館去吃早點,我雖然肚子很餓,卻沒接受他的邀請,但他也沒堅持。我們拐了三四個彎後就分手了,我很高興再也看不到和那個可詛咒的房子有關的一切東西;而他呢,我想,望着我離開那所房子已經相當遠,不易再把它認出來,一定也非常高興。在巴黎或在其他任何城市,我從未遇到過和這兩件怪事相類似的事情;由於這種經歷,里昂人沒有給我留下好印象,我始終把里昂看成是歐洲城市中淫亂之風最盛的城市。
我所陷入的困境,也不能引起我對這個城市有好的回憶。如果我也象別人那樣,有在旅店中賒欠和負債的本領,我也能毫不費力地擺脫窘境;但是這種事,我既做不來也不願意做。要想知道這種情況達到什麼程度,只要說明這樣一件事就夠了:我雖然差不多過了一輩子窮日子,甚至時常吃不上飯,但我沒有一次不是隻要債主向我要賬,我立刻就還他的。我從來沒欠過受到催索的債,我寧肯自己受點罪也不願欠人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