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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索勒爾以後,我們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見法國大使。我的這位主教可真不幸,這位大使就是曾任駐土耳其大使的德·包納克侯爵,有關聖墓的一切事情他必定完全清楚。主教的晉謁歷時不過十五分鐘,沒有讓我一同進去,因為這位大使懂得法蘭克語,而且他的意大利語至少說得和我一樣好。當那位希臘人出來後我正要跟他走的時候,我被攔住了。現在輪到我去拜見他了,我既然自稱是巴黎人,就和其他巴黎人一樣,應受大使閣下的管轄。大使問我究竟是什麼人,勸我向他說實話,我答應了,但我要求作一次個別談話,要求被接受了,他把我帶到他的書房裡,並且鎖上了門。於是我就在那裡跪在他的腳下實踐了我的諾言。即使我沒有許下什麼諾言,我也不會少談一點的,許久以來,我一直想把我的心事傾訴出來,所以我要說的活早就躍躍欲出,既然我已經向樂手路托爾毫無保留地談了一切,我就決不想在包納克侯爵面前還保守秘密。他對我講的這段短短的經歷和我談話時流露出的那種激情,感到十分滿意,於是他拉著我的手走進了大使夫人的房間,把我介紹給她,並簡單地向她敘述了我的事情。德·包納剋夫人親切地接待了我,說不應該讓我再跟那個希臘教士到處亂跑。當時所做的決定是:在沒有把我安置好之前,我暫且留在使館。我本想去和那個可憐的主教告別——我們的感情還不壞,但是沒有獲得准許。他們把我被扣留的事情通知了他,十五分鐘後,我那點小行李也有人給送來了。大使的秘書德·拉·馬爾蒂尼埃先生看來好象是奉命照拂我的,他把我領到給我預備好的房間裡,對我說:「當年,在德·呂克伯爵的庇護下,有一個和你同姓的名人住過這個房間,你應該在各方面都能和他並駕齊驅,有那麼一天,當人們說起你們時,得用盧梭第一、盧梭第二來區別。」當時我並沒有想和他說的那人相比的念頭,如果我能預見到每天要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他的話更不會使我動心。
拉·馬爾蒂尼埃先生這番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開始讀以前住過這個房間的那人的作品。由於受了別人幾句誇獎,我也以為自己有寫詩的才分,作為試筆,我為包納剋夫人寫了一首頌詩。但這種興趣未能持久。我有時也寫些平庸無奇的詩句,這對於運用優美的措詞和把散文寫得更漂亮些倒是一種很好的練習。但是法國詩歌對我從未有多大的吸引力。足以使我獻身于它。
拉·馬爾蒂尼埃先生打算看一看我的文筆,要我把我向大使談的詳情寫出來。我給他寫了一封長信。我聽說這封信後來保存在長期在包納克侯爵手下做事的德·馬利揚納先生手裡,在德·古爾代葉先生任大使的時候,馬利揚納先生還接任了拉·馬爾蒂尼埃的職務。我曾請求德·馬勒賽爾卜先生設法使我得到原信的一個抄件。如果我能從他或別人手裡得到這封信的話,人們將來可以在作為我的個《懺悔錄》的附冊的書信集裡讀到它。
我逐漸取得了一些經驗後,浪漫的想法也就開始減少了。舉例說吧,我不僅沒有愛上包納剋夫人,而且立刻感到在他丈夫這裡自己是沒有多大前途的。拉·馬爾蒂尼埃先生是現任秘書,馬利揚納先生可以說正在等候補他的缺,我所能希望的,充其量不過是當一個助理秘書,這對我是毫無吸引力的。所以,在有人問我願意做什麼的時候,我表示非常希望去巴黎。大使很贊成我這個願望,因為我一走,至少可以擺脫我給他添的麻煩。使館的翻譯秘書梅爾維葉先生告訴我,他的朋友高達爾先生是在法國軍隊中服務的瑞士籍上校,這位上校正想為他的一個還很年輕就服役的侄子找個夥伴,梅爾維葉先生認為我很適當。這個意見不過是隨便提出的,卻馬上被採納了,於是就決定讓我動身;在我這方面,能夠到巴黎去做一次旅行,心中當然十分愉快。他們交給我幾封信和一百法郎的旅費,同時還給了我許多忠告,隨後我就動身了。